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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没说话,隔着冠旒,没人看得清他的眼神,这位大秦君王又是出了名的难以揣测,他不说话,朝野皆静。

    就在这时候,姚贾上前一步,淡漠开口,他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环绕回荡,明明是平静却裹藏着极重的锐气。他说:“陛下,韩非,韩公子也。”

    嬴政的敲着桌案的指尖终于微微一顿。

    满朝文武的眼中总算是有了起伏。这一句,太一针见血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往今来,大抵均是如此。

    大势去了。余子式低低叹了口气。

    ……

    余子式慢慢走出大殿,沿着台阶往下走。郑彬跟在他身后两三步的距离处,他也没上前打招呼。

    两人走在笔直的宫道上,四周的人愈发少了。终于,最后只剩下郑彬与余子式两个人还一前一后走着,郑彬听见自己那位素来爱凑热闹的同僚轻声叹道。

    “上卿姚贾,是个狠角色啊。”

    这一股刚烈之气,姚贾确实是个铁血的谏臣。一句‘韩非,韩公子也”,韩非的大秦前程,怕是到此为止了。余子式不禁颇为感慨,这大秦朝堂果然藏龙卧虎,姚贾,李斯,蒙恬蒙毅,王翦,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郑彬不置可否。

    和郑彬分开后,余子式一个人直接拐去了掖庭。

    他忽然想见见胡亥。

    推门进去,那孩子正在檐下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拿着卷书。那一眼看去,竟是有种年画的精致感。那些复杂的朝堂风云忽然散了些,余子式觉得胸口的气顺畅了不少。

    这孩子还真是一天到晚都在识字。不得不说,在余子式的心里,胡亥虽然不是天赋异禀,却真的是个勤奋型的。勤能补拙这四个字与胡亥而言很是贴切。

    “先生!”胡亥听见声音猛地抬头,在看见来人的瞬间眼睛雪亮。

    余子式走过去把胡亥手里的书拿起来扫了两眼,没想到不是他以为的诗经,而是从他房间里拿的《军政》。他问胡亥,“你喜欢这个?”

    胡亥咬了下嘴唇,似乎有些怯懦道,“我拿错了,拿了以后发现,我看不懂。”胡亥的声音越发轻了下去,像是怕余子式责怪似的低下了头。

    “正常。”余子式自言自语道,“毕竟词汇量和诗经不是一个级别的。”余子式伸手摸了摸胡亥的脑袋,“没事,等过几天你多看些书,这书你自然就看得懂了。”

    胡亥点点头,望着余子式,眼中又恢复了神采。

    余子式四周看了眼,逼仄的院子,飘散的霉味混着腐味,一天到晚待在这里头死读书,这么下去可不成。这才什么时辰啊,正午都没到,余子式掂量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有了个很冒险的想法。

    他低头看着胡亥,一见到那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他觉得那想法可以试试。

    马车噔噔噔出了宫门,守城的将士认识余子式,还冲他轻轻一笑。余子式也冲他笑了下,把手中的令牌晃了晃,他大摇大摆地驾着马车出了秦宫。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余子式轻轻勒了下缰绳,在自家的府邸前停下了。这是在他在宫外的住所,以前都是王平在打理,不过最近倒是多了点人。

    掀开帘子,余子式把那披着黑色斗篷的孩子从马车上抱下来。

    胡亥怔怔地看着大道上人来人往,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市井小民的喧闹声,宽敞笔直的大道,道旁的参天古树,忽然他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牵起了他的手,他回头看去,男人秀气的脸庞带着些许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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