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ppxs.net

    死一样的寂静后,台上秦王嬴政率先动了动手腕,他轻轻拍了下掌,“好。 ”帝王的神色平静,看不出赞赏,也看不出不悦。

    这怕是大秦历史上最短的一篇书了。连着七个“杀”字,煞气扑面而来。自春秋以来,将军四方征战,不就是一个杀字吗?文臣满口仁义道德,不敌武将一个“杀”字。

    狼烟四起,烽火飘摇,要杀便杀出一个盛世天下,永世安宁!自然是好。

    这一日,西风细草,招摇少年出咸阳。

    余子式站在角落里,看着浩荡的兵马,黑色的大旗,以及马上那小人得志便猖狂的黑衣少年,他不禁想,这一位还真给他找了个挺大的场子,欠他的十两银子,怕是要等许久才能给他了。

    这一别,再见也不知道要多少以后了。人生自古伤别离啊。

    待到那浩荡兵马远去只剩烟尘,余子式终于回头慢慢往秦宫走。

    ……

    大殿里空空荡荡,一个宫人也没有。秦王端坐在大殿中央,四周均是黑沉沉的岑寂。余子式不紧不慢地走进去,平静地行礼。

    “起来吧。”由于太过空旷,连声音都显得有些意外的幽幽。

    余子式抬眼望过去,嬴政一个人穿着玄色朝服,与那一室的静默和谐相处。孤独啊,这些词都是不合适的,他是千古一帝嬴政,他是始皇帝,威震后世两千年,这样的人怎么都不能用孤独二字去形容。

    “你很少求见,出什么事儿了?”嬴政淡漠地问道。

    余子式抬眸看了眼嬴政,平静跪下,从袖中抽出那半截袖子,摆在了面前。“臣,见了韩非。”

    嬴政的眼睛一瞬间幽深起来,他盯着那封明显染着血污的书文,不知再想些什么。他慢慢起身,亲自走到余子式面前,伸手拾起了那封血书,他语气如常道:“我曾让你不要插手韩非之事,你看样子倒是忘了。”

    “陛下,韩国本就已然亡国,实在不宜再出兵屠城镇压,韩非之谏,不无道理。”

    嬴政抖开那血书,只扫了一行后,眸子就陡然变了变,许久,叹了口气,他伸手将余子式扶起来,“寡人知道。”

    余子式猛地抬眼看向嬴政,两人自那雪夜后第一次隔得那么近,近到余子式能这么清晰地看见嬴政眼中的情绪。帝王平静地望着自己,一字一句道:“王翦与王贲,出兵韩国,却不是真的攻打韩国。”

    就像厚厚的迷雾吹散了一角,落进大片阳光,忽然所有的事都敞亮起来,秋毫毕露。“声东击西……”余子式喃喃道,竟是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不错,韩赵毗邻,王翦是为了赵国而去,说是攻打韩国,兵行诡道罢了。”嬴政捏着那封血书,语气是一贯的漠然。“赵国今年大旱又逢饥荒,朝中人心不稳,将军李牧又颇受非议,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余子式想起那韩非立在殿上的模样,他从容赴死的模样,竟是无话可说。韩非死了,可这竟是一场戏而已,一场李斯嬴政为了迷惑赵国的一场戏而已。滑天下之大稽,韩非之死竟是个笑话,可偏偏余子式笑不出来。

    “韩非与李斯,寡人只能选一个。”嬴政看向余子式,君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怅然情绪,“李斯杀了韩非,可我到底不能杀了李斯,你也是该是知道的。”

    余子式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句,“臣明白。”若他是嬴政,他也会留李斯,韩非到底是韩国人,再惊才艳艳,非我族类不得我所用,也只能杀了。

    很多事,不讲什么道理的。

    最新网址:www.ppxs.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