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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玉一脸警惕地盯着他,迟迟未去伸手接。 胡亥端着杯子的手一动未动,半晌他拂袖蹲在她面前,“你是熊玉?”胡亥淡漠问道。

    话音刚落,一只手猛地伸出来抓住胡亥的兜帽狠狠一掀。下一刻熊玉的视线就怔住了。那是一名极为清俊的少年,眉宇疏朗,神色淡漠,少年正垂眸清冷地望着她,有一瞬间熊玉几乎能感觉到那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微凉触觉。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就像是刚从画里分花拂柳走出来一样,那清冷的样子真的是好看极了。

    胡亥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心下了然,纵然是他也看得出来,这少女的长相和赵太后已经远不止是神似了。他伸手将那杯盏轻轻放在少女的手心,看着她的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你,你是谁啊?”熊玉握着那薄壁杯盏,微微仰头看着胡亥一瞬不瞬,“你快放我出去,我父君若是知道你们把我关起来,他一定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胡亥垂眸看着熊玉,问道:“你父君待你很好?”

    “那是自然。”熊玉眸子立刻亮了一瞬,“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是待我最好。”

    “那他为什么把你关了十八年?”

    “郢陈地处楚秦边境,盗匪横行,时有秦人与楚人为乱,父君担心我的安危所以不让我出门,这怎么是关呢?”熊玉忽然涨红了脸争辩道,似乎对胡亥的说法非常不平,她不知道外人眼中的昌平君是怎样的,她只知道她父君是真心疼爱她,于是自然尽全力维护他。

    胡亥倒是也没诧异,这些林林总总的线索摆在他面前,他差不多也能猜出个大概,昌平君对熊玉的溺爱倒真不是装的。胡亥望着眼前这个十八年来第一次出门的昌平君嫡女,的确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样子,看来熊启这些年将熊玉保护得的确是极好。这一次若不是熊玉自己也有心避开侍卫往外溜,他的人绝对没有机会接触到熊玉,恐怕也只有熊玉才会天真地觉得她是凭着自己的机灵才溜出来的。此时此刻,熊启那儿都已经快掀咸阳地皮了。

    胡亥正思索着,熊玉忽然伸手拽了下他的袖子,“你若是放了我,我会和父君求情放过你的,你把我放了好吗?”熊玉望着胡亥,眼中的焦急与紧张一览无余。

    胡亥望着她,那双眸子里全是真诚,丝毫不见算计与阴毒,常年待在高楼之中远离人世的少女心地其实很善良。

    不知过了多久,胡亥忽然伸出手朝着熊玉的脸而去,袖中露出半道匕首的寒芒,熊玉尚来不及尖叫便猛地闭上了眼,耳边传来一道布帛割裂声。

    胡亥收了匕首,伸手捞过斩下的乌黑长发,起身离开。

    他身后缩在角落里少女颤抖着睁开眼,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所有头发齐肩斩断,碧玉的簪子摔碎在地上。她怔了片刻,猛地抱住膝盖松了一大口气,像是生死间刚走了一遭般大口喘着气。

    门外海棠树下,胡亥将头发装入檀盒,轻轻一声响合上了盖子。他扭头看向那下人道:“把盒子扔在熊启府邸大门处。”

    “是。”那下人恭恭敬敬地接了盒子。

    胡亥回头望了那重新被锁死的屋子,对着下人淡淡道:“给她送点吃的。”

    “是,殿下。”

    胡亥收了视线,转身往庭院外走。步上咸阳城中大道的那一瞬间,胡亥随意地望了眼沿途的碧桃花树,灼灼颜色如阵云,他的眼神忽然温柔了一瞬。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上戾气极重,没想到这些年在那人身边待得久了,竟也是潜移默化学了些他的温和脾性。

    ……

    秦王宫一角。

    昏暗潮湿的宫室里,熊启负手立在荒芜庭院中,满墙野生的蔓草疯长了许多年,如今春来一片郁郁青色。他仰头看着那青色宫墙,眼前浮现出许多桩陈年的旧事。他的思绪正在飘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木质宫墙的咿呀叹声。熊启像是忽然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极为缓慢地回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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