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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余子式睡得极不安稳,直到似乎有人轻轻圈住他,将他眼前的光遮去了,他才终于放松了些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余子式缓缓抬手睁开眼。

    “先生,你醒了?”胡亥低头看着他。

    好一会儿,余子式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胡亥怀中睡了一路。胡亥伸手将他扶起来,“先生,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胡亥瞧见余子式这么不舒服后就一直在后悔下药的事,他没想到余子式会那么难受。

    余子式慢慢坐起来,低着头拿食指碾着眉心,问道:“到哪儿了?”

    胡亥挑开窗帘看了眼,犹豫道:“没走多久,刚出了咸阳不远。”

    余子式看了眼胡亥,心道不识路就不识路,这孩子还搁这儿给他装。他伸手拍了下胡亥的肩,“下车,去吃点东西。”

    余子式拿了秦国官员文牒,自然不是他自己的那枚,而是最普通的小吏文牒,打算在郡县驿丞处吃点东西。原本在那一日之前,余子式觉得世上最难吃的饭菜是王平的野菜煮野菜,直到他与胡亥在驿丞招待处那儿吃了一顿饭。

    那一日的菜色,简直是不忍直视。连素来不挑食的胡亥都忍不住皱了下眉,何况是本来就泛恶心的余子式。余子式终于明白他们进门时拿出文牒说要吃顿饭时,那招待的小吏一瞬间变诧异的神色。这招待所连厨子都没配一个好吗?但凡是有点脑子的朝官都是自己带钱财米粮出门,余子式明显还是阅历太浅。\一顿饭下来,他几乎就没动筷子。还是胡亥看不下去了,跑到后厨熬了些粥,半是劝半是哄地让余子式喝了些。余子式端着碗喝粥的时候,一想到这种日子至少得持续到他们到韩国,他差点没端稳手中的粥碗泼自己一身。

    这些年余子式与胡亥虽然不是骄奢淫逸,但也算是正儿八经的锦衣玉食,这衣着用度什么的都可以凑合,但是养刁的口味却是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了,至少也需要缓冲时间。

    终于,余子式带着胡亥吃了一月的杂粮拌杂粮后,两人总算是到了洛阳城。周朝古城,洛阳是韩魏边境相当繁华的一座城池了。这里有周朝的敦厚国风,也有魏国阴阳风流,有韩国书生秀气,经过秦人数年的统治,这儿甚至还展现出一丝秦国国都咸阳独有的峥嵘气相。

    而在余子式眼中,什么都是虚的,他吃了一个月的杂粮拌杂粮,想开荤。

    余子式往先跟着吕不韦在韩国阳翟的时候,作为一个曾经走遍七国的生意人,吕相曾对余子式说过一句肺腑之言:洛阳城最醉人的酒,最艳绝的人,最美味的吃食都在同一个地方。

    长安街,灯火昼,不眠夜,未央天,洛阳歌姬坊名扬天下。

    余子式纠结了一下后,毫不犹豫地带着胡亥去逛了天下最大的窑子。

    一句话,为了吃饭老脸不要了。

    从踏进歌姬坊的那一刻起,余子式就对胡亥道,什么都不必去听,什么都不必去看,什么都不必去想,低头吃东西就好了。夜色初上,拥挤吵嚷的歌姬坊,余子式拉着胡亥两人摸了个昏暗的角落,点了几道精致的菜肴,各端着一只碗默默低头扒饭。余子式那副虔诚的样子,愣是让胡亥没好意思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

    余子式夹菜时候瞟了眼胡亥欲言又止的神色,心道就是要你不敢问,一个大秦中车府令兼符玺监事,一个堂堂的秦国公子,明目张胆逛窑子已经够丢人了,逛窑子不点姑娘就为了吃顿好的,这话要说出去,余子式觉得十八辈祖宗的脸都要丢尽了。

    胡亥见余子式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善,立刻端起碗吃饭,没再试图开口多问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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