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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嬴政伸手在鼻子下抹了一把,低头再看去,一手的猩红色。

    帝王望着手上的血顿了一会儿,啪嗒一声,他轻轻将手中的书简放下了。刚服过药,身体有短暂的倦乏,脑海画面却是清明得像是面镜子一样,过去的场景一幕幕闪过,那年细雨清晨的邯郸,那年花红柳绿的咸阳,意气风发的将军,书生风流的卿相……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骊山行宫回到了咸阳宫,堂下跪满了衣冠胜雪的朝士,一齐拢袖大声祷祝着这大秦江山、社稷天下。嬴政盯着这些人的脸,大秦太尉缭,昌平君熊启,大将军蒙武,大秦相邦吕不韦……

    嬴政死死盯着这些人的脸,一瞬不瞬,远处似乎有国风礼乐长鸣,马蹄声奏遍山河千关。

    忽然,入阵曲最后一记狠击鼓,鼓声响彻天下。堂中所有人起身,对着殿中央那孤坐的男人轻笑着喊了一句,“陛下。”

    嬴政猛地伸手拿袖子捂住了嘴,动作太大挥落了竹简,落地一阵哗啦声。喉咙里一阵翻涌的浑浊锈味,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阶下侍奉的侍者抬头看了一眼,瞳孔一瞬间放大,“陛下!”

    ……

    内廷,一人匆匆忙忙走进了屋子,“大人。”

    余子式抬头看了眼来人,示意站着的几位侍者退下,“怎么了?”

    “骊山行宫消息传来,陛下身体有微恙。”那宫人抬头看了眼余子式,“内府夏无且带着所有太医赶了过去。”

    “所有?”余子式狠狠皱了下眉。

    “还有骊山行宫所有的太医。”

    余子式啪一声撂下了手中的竹简,“过去看看。”他忽然指了下堂下的人,“还有,你现在去咸阳城歌姬坊把宗正给我拖出来。”

    一大群朝臣在骊山行宫外差不多等了一夜的消息,最后得到的消息是陛下这两日心火旺盛,无大碍。等了一夜诸位大臣听了这消息后,立在行宫外面上纷纷松了口气,不过灯火照耀下,一群人怕也是心思各异。余子式在人群里找了下李斯,一回头却看见廷尉大人正静静望着自己,撞上了自己的视线甚至轻轻笑起来。

    余子式心中一顿,脸上没什么异样的神色,片刻后收回了视线。

    回府的路上,余子式和依旧有些神不守舍的郑彬走在一起。

    “不太对劲。”余子式忽然看了眼郑彬,“依着皇帝这性子,就算病了,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召集所有太医赶到骊山行宫里去,除非——”余子式看向郑彬,“这不是他下的命令。”

    “你什么意思?”郑彬看向余子式。

    “我觉得皇帝的病可能许多人估计的要严重些。”余子式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你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他那时候气色怎么样?”

    “巧了,我三天前刚好有事儿奏请,见过陛下一面。”郑彬扫了眼余子式那副样子,“和你想的相反,皇帝的气色不错,甚至可以说相当不错。”

    “是吗?”余子式皱了下眉看向郑彬,“他什么样子?”

    “气神丰蕴,双眼润泽清明,言语也条理清晰听不出任何异样。”郑彬回忆了一会儿,肯定道:“我觉得皇帝的气色比你我都还好,全然不像是染病的人,更别说你说的病入膏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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