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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不当一回昏君,还真不知道当昏君的爽快。前两日上丞相府指桑骂槐对着余子式破口骂嫪毐的长公主幕僚,胡亥直接命人上将军府将那人拖了出来,当着一众王氏旧部将领与华阳的面在将军府大门口将人双手双脚剁碎了喂鹰犬。

    华阳出手制止,只得了曹无臣悠悠一句“寡妇门前是非多,殿下只管好好抱着老将军牌位便是了。”一介掖庭小吏,权贵走狗,气焰嚣张至此,堂堂大秦长公主殿下与一众战功赫赫的王氏旧部竟是无一人敢开罪,无怪乎咸阳百姓私下直叹大秦气数尽了。

    余子式一连小半月都没见着胡亥,胡亥越做越绝,到最后直接明令禁止他无召见进入骊山行宫。余子式和当初的李斯落了一样的处境,堂堂一国军政重臣,无论怎么做,就是见不到皇帝。曹无臣最近领着胡亥在秦王宫与骊山行宫各处胡作非为的事儿余子式也听说了,拿臣子当飞禽走兽,按年纪为他们披上羽衣兽皮,让他们在场中相互厮杀,曾经的大秦武校场成了大秦皇帝玩弄折磨臣子的斗猎场,除此之外更是一桩桩一件件,其中不乏余子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手段。

    只能说曹无臣的确是个人物,忠义双全与大奸大恶全是一张脸。

    皇帝暴虐成这样子,外野风传实在不好听,余子式试着压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是徒劳,他一人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而王孙子婴还在他府里,这才出了华阳处处针对他的事儿。东边的局势余子式也略有耳闻,项籍一路处处受挟制,刘邦一路则是坦荡通顺,戴名盟主楚怀王说了“先入关中者王之”,刘邦估计得捡个不小的漏子。

    也在同一时期,余子式收到了一封来自东方故人的信。信上署名二字:张良。

    余子式看了信,望着咸阳宫想了许久,而后下令召来了刚刚当上咸阳令的阎乐。

    上林苑,城楼上。

    秦朝时许多大型兽类都还很常见,虎兕在山林河泽中为患很寻常,胡亥坐在城楼上望着场中不知道是哪位揣测上意的臣子进献的五只通体雪白的大虎,扭头略带疑惑地扫了眼曹无臣。

    “陛下,今天我们换点新鲜不一样的,如何?”曹无臣一句话说得那是一个顺耳中听。

    胡亥望着他随意地点了下头。曹无臣转身朝着不远处场下的人挥了挥手,场中一道门忽然开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几乎是被撵了进去,场中饿了许久的老虎正磨着爪子,闻声刷一下回头看向那群老少,其中不少人当场就凄厉地嚎了起来,回身拼命地拿身体撞门。白虎颈上扣着铁环,往东走了走,够不着人后越发暴躁地挠了把地。

    胡亥皱了下眉,扭头看向曹无臣,“你做什么?”他一眼扫过,那群人里头还有几个孩子。

    “陛下,这群人均是些无用的卑贱罪人,死了便死了,即便是与虎相搏也算不上什么大戏。自古龙虎相争才算好戏不是?”曹无臣笑了笑,转身命人带上来一个人。

    少年的脸一出现在胡亥的眼前,两人均是当场一愣。王孙子婴。

    一旁曹无臣恭恭敬敬道了句:“陛下,这便是扶苏长公子的儿子,小王孙殿下。”

    胡亥与扶苏的交情实在不深,而之后蒙恬余子式乃至长公主华阳都是在竭力护着这位小王孙,这还是叔侄两人许多年来第一次见面。胡亥盯着王孙子婴那张与自己极为神似的少年脸庞,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忽然腾起极重的戾气。他看向曹无臣,“你上哪儿弄的人?”余子式有多护着这少年胡亥不是不知道,他在余子式府里也安插了不少人,余子式对王孙子婴尤其的好,乃至于这少年陷入疑惑,余子式会花一夜工夫在院子陪他坐着耐心开导他。

    曹无臣笑了笑,望着胡亥没说话。低等权佞一味只知道谄媚,中等权佞知道察言观色来媚上,最拔尖的权佞知道如何揣测心意来媚上,兴许皇帝自己都想不到的事儿他也能妥帖地安排好了,这才是本事。一般人还真修不了这种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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