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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刑,死了。 ”他念了一遍,手颤得太厉害,他没能握住手中剑。湛卢当一声砸在了地上,他像是忽然被声响惊起一样低头看去,眼前一大片翻滚开来的黑色。

    三年又四个月,三个寒暑,一场春,半场夏。

    埋在墓室里这么些年,许久没见过光,再次站在暖阳中,年轻的大秦旧主伸手遮了下眼,背后长剑锁在漆黑剑鞘里,全然看不出一丝湛卢的国器气质。他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往外走。

    赵高是逆臣,不留墓与碑,他在这世上留下过的痕迹,不过他人嘴里一两句感慨咒骂,那些百姓并不是真的清楚赵高做了什么,错了什么,他们也不识字不读书,只听人道赵高这人是乱臣贼子,是孽障,是豺狼,总之蒙头骂他就对了,还有那个死于赵高之手的暴君也要捎带着骂,骂得越凶越好,一不小心就顺了楚汉的大流。

    而后又是五个月,一转眼便是流火金秋,霜寒西岭。

    幕帐被一下子掀开,走出来两人,其中一人披着件厚实的披风,头上戴着只宽松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另一人走在他旁边,伸手不时替他轻拽两下帽子,“好端端的怎么得了风寒?没事吧?”

    “秋冬换季感染风寒挺正常,过两日自然就好了。”余子式低低咳嗽了一声,清了下嗓子,“说来好像有些日子没见过张良他们了。”

    “屯粮草去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军队看样子该有动作了。蒙毅看了眼阳光下余子式没什么血色的脸,院子里仅有他们两人,余子式难得能慵懒地靠着廊柱晒会儿太阳,兜帽下是漂亮的下巴与莹白的脖颈,肤色有些苍白,浑身萦着若有如无的病气。

    蒙毅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走,出去走走。”他伸手就拽过余子式往外走,“去城中找个大夫抓两副药。”

    “不用,实在不行唤随军的大夫过来就成。”余子式反驳归反驳,蒙毅却仍是拽着他的袖子往外走。他有些无奈地伸手压了压兜帽,转眼就被蒙毅拽到了城中大街上。

    战乱年代,药材稀缺,寻常换季的风寒而已,余子式本来不打算吃什么药更别说看大夫了,无奈拗不过蒙毅,硬是被他压着肩按在了医馆中,他望着蒙毅叹了口气,朝那老大夫递出了手。

    刘邦治下的州城,百姓的日子往往安逸如旧,基本没什么军匪扫荡农户的事儿,城中百姓日子照旧。老大夫切了脉,嘱咐了两句,拿不出药只列了张药单子。蒙毅扫了两眼收了那单子,扯着余子式往外走。

    余子式站在大街上,忍不住又往下扯了扯兜帽,蒙毅四下看了眼,索性拽着他往一旁树下走,“你站这儿等我一会儿,避着点风,我去问问城中谁家还有草药。”

    余子式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蒙毅就捏着那张方子转身走了,余子式自己一个人在树下站了会儿,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站了不知多久,他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像是下意识一样猛地回头看去,长街上稀稀拉拉并无多少人,他扫了一眼,瞧不出什么异样。皱了下眉,他回身继续倚着树抬手遮着眼晒日光。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蒙毅才走了回来,手上拎着一只小竹筐,余子式看了他那身沾了泥灰的长衫一眼,略显诧异道:“你干什么去了?”

    “城中药材不够,索性自己带着那老大夫的学徒去城外采了两捧。”蒙毅掀开了竹筐的盖子,将竹筐递了过去。

    余子式刚想说你还真不怕折腾,低头看了一眼却猛地顿住了视线,竹筐里堆着一蓬蓬的新鲜草药,最上头铺了层软红叶,红叶上窝着一只灰扑扑的野兔。瞧见竹筐被掀开,那傻兔子后知后觉地仰头去够那光,一双眼水灵灵的,直直对上了余子式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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