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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景一瞬不瞬地望着忽然闭口的王悦,王悦低了下头,开口迅速一笔带过。

    “汉口是两江交汇处,我没料到水流会如此之急,我给一个浪头拍昏了。”他忙接着补充道:“不过我捞着块浮木,没被江下暗潮卷进去。”

    眼见着谢景的脸色不对劲,王悦惊忙转移了话题,低声道:“我累得要命,我从汉口一路被浪冲过来的,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说着话,他靠近了谢景,原本不过一句卖乖的话,却不料一沾着谢景,他却是真的浑身一软。

    他是真的累了。

    湍急水流中一夜的挣扎与沉浮让他精疲力尽,他知道王家在等着他,建康城那位举目无亲的新帝等着他,可劫后余生,人难免有些丧志,王悦望着谢景的脸,忽然便觉得别的人事都无所谓了,说他没心没肺也罢了,他如今只想抱着谢景倒头好好睡一觉,他现在浑身都冷。“谢景。”他嗫喏地喊了声。

    谢景看了半晌,低头重重吐了口气,伸手一把揽住了往他身上靠的王悦,抱住了便再没松开手,“在水里待了多久?”

    王悦暗自松了口气,“忘记了,两三个时辰吧,记不清了。”他正闭眼低声说着话,右手手腕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疼痛。

    他先是没反应过来,下一刻猛地睁大了眼,浑身都僵了一瞬。

    伤口在冰冷江水中泡了好几个时辰,右手早没了知觉了,没觉得疼,王悦便忘记了手上有伤。睡意顿时一扫而空。

    谢景正给睡在他怀中的王悦掀开衣领查看还有哪里受伤,忽然感觉到王悦一阵僵硬,他低头看去。

    “怎么了?”

    “我的右手受了点伤。”

    谢景眼中一沉,伸手去捞王悦的手。

    就在谢景捏住王悦右手手腕的瞬间,王悦忽然猛一下缩回了手,他用另一只手扶着桌案慢慢坐起来,他慢慢坐直了,望着谢景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脸上没有一丝血气。

    谢景正奇怪,低头随意地扫了眼,忽然便一愣。

    一手的血。

    他缓缓抬头看去,王悦的衣袖口有鲜红的血往下落,一滴滴砸在干净的竹青色席子上。王悦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谢景的心里咚的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冻住了。

    桌案前点了盏灯,谢景将王悦的手腕压在脉枕上,缓缓拆开黑色的碎布条,他动作很慢,瞧见伤口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一旁端着木漆托盘的侍从脸色一白,一股恶心从喉咙里猛地泛上来,他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王悦被那侍从的反应惊着一下,下意识低头看去,双眼却忽然被遮住了,谢景从一旁拿过干净的纱布,抬手绑在了王悦眼前,他回过头对着那侍从平静道:“拿刀过来。”

    王悦一愣,猛地转头喝住了那侍从,“站住!”他抬手就要去摘纱布,却被一只手稳稳按住了。

    谢景捏住了王悦的另一只手,一点点压在了桌案上,“你想做什么?”

    “我不能……”王悦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我不能没有右手,我可以废,但是我不能没有右手。”王悦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稳。这情况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现在知道怕了?”谢景问了一句。

    谢景的声音实在太平静,若不是左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道,王悦光凭声音根本感觉不出谢景的情绪。他怔了一下,“我……”

    “去拿刀。”谢景回头平静地吩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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