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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悦倒是很听话, 坐在那儿不声不响,任由曹淑给他上药,瞧曹淑眼睛里都是痛色,他低声道:“其实也不疼。”

    曹淑闻声终于忍不住骂道:“都不知道疼了?谁教你忍着的?!”

    王悦看着曹淑,忽然笑了下, 求饶道:“那我错了。”

    曹淑一时气结,她瞧着王悦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按道理说王家这水土养出来的人多刁钻,王应王含都是吃不得亏的主,就连王导那庶出的二儿子王敬豫都有股豪横劲儿,唯独王悦,瞧着猖狂得意,打落牙齿混血吞,竟是个这么没出息的人,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曹淑一边给王悦上药,一边忍不住数落着他,终于,她停了下来。

    王悦看着她,像是小时候似的,乖巧地坐在她身旁不说话,等着曹淑的气消下去。

    曹淑一下子竟是不忍心再骂,良久才道了一句:

    “你可如何是好啊?”

    王悦得罪了建康城太多士族,仕途算是彻底毁了,王导又是个拎不清的人,自家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了,光顾着他那些什么大局,曹淑没主意,来找王悦之前去寻了一趟王悦的世叔王彬,询问他此事是否有挽回的余地。王彬也是喟叹不已,他给曹淑指了条路,说是可以一试。

    曹淑忽然抓着了王悦的手,“长豫,你听母亲这一回,你去荆州,你叔父王叔与你小堂弟都在荆州,你去地方避避风头,当个官,你不能耽误在建康了。”

    荆州,王悦下意识思索了下,瞧了眼曹淑没敢顶嘴。他怕是出不去。曹淑不清楚朝堂政局,如今局势之复杂非一言可以道尽。

    曹淑一见王悦那眼神,以为他想的是旁的人,神色冷了下去,忽然拔高了声音问道:“你还在想那谢陈郡?”

    王悦顿住了。

    曹淑深吸了口气,“你都落到这地步了,你还想着他?你上辈子是欠了他什么?他把你魂都勾走了,是不是要你把命搭上才算完?我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让你娶了庾文君!”曹淑终于后悔了。若是当日娶了庾文君,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曹淑觉得这些都是她的报应,她瞧不起庾文君的家世出身,如今庾文君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她儿子遭这种罪。她真是想不通啊,王悦怎么就落到了今日这地步。

    王悦知道曹淑心里头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终于他开口道:“母亲你别急了,我去荆州。”

    曹淑忙看向王悦,“你可是答应我了!”

    王悦点了下头,“我答应你了,手头上的事一结,我去跟皇帝说,我自请外镇。”

    曹淑望着王悦一下子说不上来话,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喜的是王悦总算是听她一回,这好歹有了门路,难受的是王悦本该在建康城做他的朱衣权臣,如今却不得不远走他乡,曹淑心绪难平,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一把王悦搂入了怀中。

    她抵着王悦的脑袋,闭了一瞬眼,“乖孩子,这才对啊。”她轻轻拍着王悦的背。

    王悦什么都说不出来。

    曹淑又道:“咱们什么都不要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王悦终于点了下头,任由曹淑抱着没说话。

    夜里头,王悦睡下了,曹淑坐在床头看着他,她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下王悦的脸,又给他掖了下被角。一旁的炉子里烧着炭,窗户外头雪压断枝头的噼啪声不时传来,曹淑坐在床头一夜没合眼,她抓着王悦的手,沉思着坐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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