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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亮从前也不信,今日一瞧王悦那脸色,心里头忽然轻轻咯噔了下。 他望着谢景。

    王悦看着谢景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终于轻轻松开了酒杯,他望向庾亮,“庾元规,我还有事,告辞了。”

    说完,他望了眼谢景,从他手中缓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他起身往外走,也没撑伞,一下子走入了风雪之中。

    谢景一点点松开了手,他回头看王悦的背影,朱红的衣裳像是一丛火,在雪里头燃烧着,他瞧着瞧着就暗了眸子。

    庾亮低声喊了谢景两声,谢景没听见,他略有些尴尬,望着谢景半晌,若有所思。

    王悦这头刚入出了亭子,雪下得着实有些大,夹杂着冰雹,他拐了方向走入了廊下避避风雪,一抬头却瞧见个绿衣裳的小侍女望着他。

    “世子。”

    王悦忽然觉得这小丫头有些面熟。

    梅花树下,雪色披风上堆着碎雪,莹白的手攀上枝头,一点点抚着猩红梅花。

    王悦盯着梅树下那人看了两眼,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让他生生顿住了脚步。他有种极为强烈的直觉。

    雪色兜帽被轻轻揭开,那人终于回过身望了眼王悦,抬眸的那一瞬,屋檐上掠过两三只鸟雀,扑棱着隐入了雪中。

    王悦盯着她看了会儿,猛地回过神来,拱袖低头。

    “参见殿下。”

    年轻的帝后省亲归府,在庾家小住,她望着那立在廊下的年轻权臣,视线最终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

    白玉佩上刻着竹,熟悉的样式让她蓦然想起那一段往事,无数岁月在这一瞬间安静流淌。她久久没有言语。

    终于,她开口道:“吓着了?”

    王悦抬头看向她,四下无人,他瞧着庾文君望着自己眼神,终于低声道:“有点。”他确实有点吓着了,却又马上反应过来来,“那请柬……”

    “我送的。”庾文君轻轻拍了下手上的雪,用眼神示意那绿衣裳的小侍女退下。

    王悦此刻才回过神来,这绿衣裳小侍女当年他在庾文君后头瞧见过,叫什么春华来着。

    庾文君看着王悦许久,终于道:“好些年没说上话了,你就光盯着我瞧?”

    王悦一顿,立刻低下头去。

    庾文君以为王悦会呛回来,可王悦没有,他低下去便没有说话。她差点就以为王悦要抬起头来嘲笑她,像小时候嘲弄她胖似的,带着点无赖又带着点讨好,可王悦没有,王悦立在那儿,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两人进了亭子,炉子里煮着沸水,年轻的帝后随意地卷起袖子烫了点桂花酒,放在了王悦的面前。

    若是搁在少年时,王悦能因为这一幕欣喜若狂,可如今心境全非,他望着那酒连伸手去接的心思都没有。庾文君是皇后,谁都知道他与庾文君之前有过那么糟心的一段,两人私会这事传出去太不好听,更别提庾文君还是司马绍的妻子。

    王悦活了二十年,头一回这般牢记尊卑礼数。

    “这么拘谨做什么?”庾文君终于问了句。

    “殿下在宫中不易,怕伤了殿下的声名。”

    庾文君望着王悦,她是知道王悦的,天生不把礼数规矩放在眼里头,无法无天的事干得多了去了,当年她成婚,这人在她院子外头淋着雨站了一天一夜,天亮时还死死抓着她的袖子不放她走。这么个人,如今对着自己,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她的名声。

    庾文君久久没说话,最终低声道:“这玉你还留着?我当日赏了下人,你是又寻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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