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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何苦呢!”汤玉瀚放了手,“你能这样拉住我一时,还能拉得住一世?”

    “我就要拉住你一世。 ”

    汤玉瀚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怎么也不下了手将云娘从身上摘下去。也许不应该选这个时候说?可是先前他一直不忍说,就一直拖到了昨晚,又贪一夕之欢,拖到了现在。

    一会儿他就要走了,再不说来不及了。

    自己就应该半夜悄悄走了,只留给她一封信。

    事已至此,汤玉瀚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冷下心肠道:“云娘,我们成亲是在我落魄的时候,现在汤家东山再起了,我也重新调回京中任羽林卫从五品副千户。再带着你便是拖累,且回京后我一定要重新娶门当户对的妻子,过富贵的生活,你还是放手吧。”

    “那‘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是什么意思?”

    汤玉瀚一惊,“你从哪里看到的?”

    “自然是你的书案上。”

    “不可能!”信写好了便立即送到京城了。

    “怎么不可能?”云娘依旧不松手,却柔柔地叹了声道:“你写了这几个字便送走了,当时应该是很急的,急得等不得墨迹全干,拿了另一张纸覆在上面吸了一下,结果那张纸上便留下印迹,又顺手团了扔到一旁。我把团成一团的纸展平,在反面描出墨迹,再补上缺的笔划,便猜到了是这句话。”

    云娘也曾怀疑过玉瀚,她倒不觉得他会为了汤家将自己抛了,但就像钱夫人说的那样,他只在江南把自己当成正室看待,回到京城便将自己安置在别处,或者接进门做妾。

    再回想起来,当初他请朱嫂子来提亲时果真说的是纳妾,后来又轻而易举地答应娶妻,那样的随意,便是不重视的吧。

    又或者更好一些,玉瀚也是真心娶自己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汤家会东山再起而已。重新富贵了的他,已经无法把自己当成正室了。

    而且,自己果真是配不上他的,在他落魄的时候尚且配不上呢,而他重新回到高位时,自己更是低到了尘埃里。

    自从钱县令来过之后,玉瀚变了,他比过去沉默多了,再不与自己调笑;他在前衙呆坐着半日也不回来;有一天夜里自己突然醒了,却见他正俯身看着自己;他还将织厂的契书弄好了悄悄收起来……

    很显然他真是要走了,而且不想带着自己。

    云娘认真地想过,觉得自己应该先一步悄悄地离开他,让他独自回京,重新去过那富贵荣华的生活,而自己,还留在盛泽镇中织锦,两个本不相干的人各自回到了各自的生活中,才是最正确的回归。

    玉瀚就是离开自己,可是他毕竟给了自己这么一段无比美妙的日子,让自己知道人生可以过得多快乐;一个女子可以被人如此地爱慕,如此地宠爱;他教会了自己读书写字,又带着自己见识了好多好多从没见过的事物,让自己没有白白来到这世上一回。

    自己爱慕他,喜欢他,就是怎么也恨不起他。

    云娘知道,自己只会一直、一直地想念着他。

    那么,自己便留在盛泽镇上,一边织锦一边想念着他,人生不过百年,转瞬即逝,也没有什么难挨的。

    可是,就在怀疑过玉瀚之后,云娘立即自己骂了自己一回,她可以不信任何人,却唯独不能不信玉瀚,他之所以要离开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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