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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便不懂,你也不必教她,反是穿凿了,”皇上便哈哈笑了起来,竟然显得很是愉快,“男耕女织?浩哥儿你可会耕田?日子果真过得不错?”

    汤浩便笑,“臣亲率仆从种菜,怎么不会?且俸禄中又有禄米,间或打猎添菜,荆室织锦,一家吃用是尽够的。 ”

    皇上点头赞许,“朕就是喜欢你这孩子,在锦绣之地竟然从不取一丝一缕,光风霁月,傲然风骨。”又道:“如此生活,朕亦想往啊!”

    又温声问云娘,“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都做什么呢?”

    云娘初上御前时还是紧张的,但听了皇上的笑声和问话,便觉得皇上果真有如邻家的老者一般,十分地和蔼,便鼓起勇气抬头一看,原来皇上看着六七十岁的年纪,脸上满是皱纹,胡子花白,面颊削瘦,似有病容,但双目却还神采奕奕,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又亲切又自然。

    于是她便笑着将自家的事情说了,并没有一丝的修饰,“爹娘年纪大了,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大嫂种田养桑,二哥二嫂做些小生意,三弟在读书,前几天来信说考上了秀才,我爹娘喜得摆了酒席请全村人……”

    皇上竟听得十分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问:“你们家有我少亩水田?每亩能种几季?能打多少粮食?家里又有多少桑树?能养多少蚕?缫多少丝?织多少绸?可够日常用度?”

    云娘从小在家里做活,这事情都十分清楚,便一一讲给皇上听,又道:“我小的时候家里还很穷困,舍不得吃穿,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了,我出嫁时家里还买了金饰给我添妆呢。此番三弟中了秀才,家里便不必再交赋税了,每年结余的银钱便会更多。”

    皇上又问:“是单你一家过得好了呢,还是全村都过得好了呢?”

    “自然是家家都过得好了,”云娘便搬起手指头讲给皇上,“这些年风调雨顺的,田里的粮食交了税,自家也吃不了,卖脱了就是一笔钱;家家又都养蚕,丝价一直在涨,只要辛苦一两个月,又是一笔银子进帐;还有的人家自己缫丝,自己织锦,利便更大了。”

    因说起织锦,见皇上也爱听,便又道:“我们村里现在也不只我一家,还有几家也置了织机呢。至于盛泽镇上,十家倒有八家有织机,日日夜夜“札札”的机杼声都不停。就是算没有织机的人家,只要肯去织锦,一日的工钱最少是二百钱,一家人足够温饱了。”又讲了自己在丁寡妇织厂里见过的种种事情。

    皇上便愈加喜悦,“只听人说江南繁盛,倒从没有你说的这般令朕身临其境,如此信服。可见朕这么多年勤勉政事,于国事上还是有进益的。”

    底下诸人便都赶紧跪地山呼道:“皇上六十年太平天子,功盖寰宇!”

    云娘唬了一跳,左右看看便也赶紧跪了下来,皇上却向她眨眼笑道:“他们都在拍马屁,只你说的都是真话,你告诉朕,民间怎么说朕?”

    云娘便笑道:“其实民间百姓都忙着生计,想把自家的日子过得更好,平日里并不会想到朝政皇上,也不会说到,就记得当年皇上处罚了那个贪得无厌的巡检,大家都拍手称好。”

    堂内一片寂静,云娘方觉得自己的话恐怕有些唐突了,正思忖如何补救,皇上却哈哈大笑起来,“有这孩子一番诚恳至极的话,朕倒觉得可以坦然去见列祖列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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