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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方才看到她肩上的伤疤,忆起当初她以纤腰弱体挡在太子和李墨白身前,不禁暗自思索:彼时她想护的,究竟是谁呢?

    清晨的日光透过阑窗,映在赵青汐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竟看到李墨白正坐于旁侧,伏在她的榻上熟睡,绣着暗纹的白色发带垂在她的捻金银丝锦被上。怎么他的发带都这样好看,她心下想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倏然醒转,见她醒了,眼里难掩欣喜之色:“你醒了。”

    她见自己衣衫整洁,便虚弱地起身,李墨白下意识去扶,却在指尖微触她的香肩时,倏然收回手。

    “李墨白,你为何会在这里?我方才不是在沐浴吗?”待站稳后,她开口发问,表情有些迷茫。

    念及昨夜,他的脸有些发烫,目光躲闪中瞥到她枕边的玉笛,内心不禁生出些不快:牵及她性命的事,他竟从未知晓。便沉声道:“这笛子竟关乎你的生死,为何你早先不同我说?”

    她有些黯然地低下头,轻声道:“怕你觉得我怪异,心生嫌恶。”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闻言眉头微蹙,内心极为讶异。

    赵青汐依旧低垂着眼睑,缓缓开口道:“听阿娘说,我尚在孩提时,有一日睡醒,怀里便抱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玉笛。自此我便与她形影不离。”

    她顿了顿,继续道:“直到阿爹将养在府外的赵琸接入相府。”

    谈及此处,她脑中回想着自阿爹当上丞相,阿娘母族落魄后,阿爹便堂而皇之地将在外偷偷养着的小妾们接进府来的情景,其中一个妾室已育一子,那孩子竟比赵青汐还要年长几月。

    彼时她刚过髫年,不过八九岁大,尚不懂什么叫痴心错付。

    她只知道在这八九年的岁月里,在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时光里,她的阿娘竟无半分察觉,由着赵珩倚仗她母族的雄厚财力,上下打点官运亨通,一介书生探花出身,却一路从御史中丞,青云直上至一国丞相。

    也许直至看着妾室们巧笑倩兮地带着仆从细软走入相府大门,阿娘才终于明白那年桃花带雨柳生烟时“永不相负”的诺言,于他而言不过是用来扶摇直上的,沾满灰尘的俗气石阶罢了。

    忆起旧日前尘,赵青汐的语气微微哽咽:

    “许是妒我幼时有阿爹陪伴,赵琸自入府便时常为难于我。一日他强抢了玉笛,我便自此陷入昏迷,气息日渐微弱,阿娘寻1遍京都名医,皆束手无策。”

    她抬头,看到他正眉心紧锁静静听着,心想他素来气质冷傲,却真真生了双桃花眸,听个故事也似是含着疼惜。

    复又低下头继续道:

    “彼时她万念俱灰,想让自幼时陪伴的玉笛陪我一道上路。便去跪着求阿爹,本是寒梅傲雪之人,却低下头跪着为我寻回笛子。奇怪的是,自倾魂笛回到身边,我竟不药自愈,慢慢醒转了。”

    此时赵青汐深吸一口气,微微抿了抿朱唇,似难启齿却仍艰难开口道:

    “阿爹觉得蹊跷,便偷偷找来最为能力超然的卜命师为我卜算,可那卜命师却无论如何都探不出我的命格。命系于笛,命格不详,他道此乃大不祥。”

    讲到此处,她突然害怕了,李墨白终是知道了这个卑微如尘的秘密。她不自觉地蜷起手指,指甲嵌进腿上的肉里

    ,隔着衣衫仍是觉得深入骨髓般生疼。他会否如阿爹一样,对她疏离厌弃?

    阿爹……她忆起,此事过后,赵珩便愈发厌弃她们母女,不仅要求堂堂正妻带着嫡女搬离主院,住进偏隅小院,甚至从未前往看望,即便有时在园子里遇到,亦是横眉冷对。

    阿娘忧思成疾,在几年后重病,离她而去,而冷漠至极的阿爹只是丢了个丫头楠筝前来陪伴照料,便再未理会过她。

    念及此处,她犹豫了片刻。终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却惊讶地发现并未寻到半分嫌恶之色。他眸中确有波澜,但波澜中隐隐藏着的是一抹为她的委屈而痛心的情意。

    “其实我……”他看着她自眼底一点点析出的薄薄水雾,心内一阵钝疼,缓缓伸出手,想轻轻抚一抚她的青丝。

    “大人!”随着一声欢快而急促的男声,成昱匆匆地跑了进来,面上难掩兴奋之色,道:“大人您猜谁来了?”

    李墨白修长的手指顿在空中,他迅速收回将手背在身后,恢复清冷之态,淡然道:“是谁?”

    话音甫落,一个丰神俊朗的身影伴着日光踏了进来,笑意吟吟道:“数日不见,先生和赵姑娘近来可安好?”

    只见所来之人玉冠束发,青丝半散,一袭低调的石青色素面长衫难掩雍容贵气,正是一国储君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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