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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水楼台没那么理想化。 虽然就住在同一个小区,但要碰见也不容易,河滨府很大。 盛致租的是靠马路的四栋只租不卖的精英公寓之一,韩锐住的是小区中心位置临河的楼王,进出小区的路线上没有交点,从地理位置来说还隔着河。 更不用提老板和员工的身份差异,双方出入的时间也时常错开,盛致比韩锐早出,韩锐比盛致晚归。 一大早,盛致提前赶到新品发布会现场去帮忙。 组长杨沛对盛致的来头也有些顾虑,怕她太出名引起骚乱,没让她在门口负责签到,安排了两个实习生男孩。 盛致在会场里给已经进场的媒体老师引路落座,大多数人能认出她,有些惊喜有些淡定,但是几乎都会礼貌地停下来和她交换名片。 要是瑞廉的普通实习生,媒体老师们可能不会特地交换名片,盛致不一样。 只有一个女记者,文绉绉戴副眼镜,很标准的知识青年模样。 她说话十分得体,却没和盛致交换名片。 盛致觉得反常,主动提出能不能交换名片。 这记者一瞬间慌张,摸摸身上的口袋,尴尬地说:“今天只带了一张名片,刚才在门口签到出示过就给门口的男生了。” 盛致拿起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好像不是错觉,加微信她也勉为其难的样子。 扫码加上后,盛致先主动把自己的电子名片推过去。 记者简单回复了她的联系方式:信息时报,姜近,**** 盛致的眼神微微一变。 姜记者尴尬地冲她点头一笑,加快步伐去前排落座了。 盛致和姜近很熟,刚上小学时两个人父亲都还在部队,天天一块在废弃铁轨上玩的开裆裤朋友,长大后疏远一点,但还保持联系。 工作后盛致在电视台,姜近在报社,工作没有太多交集。 姜近唯一一次为公事找她,是给她看一篇发不出去的稿件。这篇稿件出自姜近的手笔,剑指某即将的集团涉嫌关联交易,稿件被信息时报社姜近的上司打回来了。 盛致看了内容,质疑有理有据,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要封锁喉舌? 盛致在一个峰会上援引这篇未能发出的稿件对该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发问,掀起轩然大波,致使该集团进程暂停、遭到证监会问询、与此相关的两位银行行长被查,而三个月后,就是盛致遭报复登上热搜之时。 虽然被当了枪使,盛致并不记恨姜近,这是她出于新闻道义决定揭露的真相,而姜近和她一样,也是个有新闻理想的菜鸟草根罢了。 就在热搜风波之后,姜近还发过问候微信给盛致。 盛致怎么会认不出姜近的长相? 完全不是眼前这位。 盛致觉得事有蹊跷,去会场门口找登记签到的同事确认。 “里面有个自称《信息时报》的记者姜近,根本不是姜近本人。她说她把名片放在你们这里了,让我看一下。” 负责登记的两个男生面面相觑,在收获的名片中找了又找,没发现这个姜近。 其中一个男生说:“信息时报社倒是有另一个叫吴思昊的男记者,他给我留了名片。” 这边讨论多多,耽误了签到进程,门口逐渐积了一些媒体老师在排队,这是组长不太乐意看见了。 <

    /; 杨沛快马加鞭疾步赶来:“怎么回事?” “发现了一个冒充记者的人。”盛致说。 杨沛看了看花名册上登记的两个时报记者名,马上做出了判断:“是‘会虫’,来骗吃骗喝拿礼品的,”他抬头问接待的男生,“礼品给出去了?” 实习生如履薄冰点点头。 杨沛有些无语:“算了,吸取教训,先不要影响后续工作,之后登记核对要谨慎一点。凡是名字和花名册上不一致的,都要问清楚怎么换了人、是谁联系的。现在‘会虫’很猖獗,你们瞧不上这点车马费,但好多骗子乐意过来骗吃骗喝。” 那两个男生点头称是,继续工作。 盛致开了眼界,回到会场内去搜寻刚才的女人,果然早就不见踪影。 通常而言,瑞廉给媒介车马费算慷慨,一份礼物中红包,市面上行价是不等,贵的多是专访。 但这么点小钱,也有大把人盯上。 今天大家都被行业蝗虫影响了心情,做事多少有点倦怠。 一个小时后,盛致又远远望见杨沛表情难看地把实习生之一拉到角落教育,绝对是在骂人。 找知情同事打听一下得知,新来的实习生怕会虫偷拿的那事后需要自己承担,后面来的记者不仅严加审核,而且他擅自改动了红包金额,一家报社来了两个人,他拆成单个红包,记者拿到这种数额的红包啼笑皆非,对杨沛当个笑话说起来。 盛致听听就算了,这种事不好发表意见。 车马费是行业中的灰色领域,盛致对这潜规则尤其反感,新闻不该是有偿的。但是平心而论,发布产品这种消息作为新闻还差点意思,不付钱哪有记者愿意劳苦奔波。 虽然她不赞成,但是发金额的红包被骂也不冤枉,情商过了及格线都做不到这么天才。 发布会开始,有级别更高的前辈去控场组织,轮不到新人。 盛致闲了下来,吃吃糖,刷刷手机,听产品介绍,觉得很无聊。 发布的产品是洗衣凝珠,成分讲得太专业会让人犯困,只能讲效果,无非是留香和柔顺,说不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 会场里待久了有点闷,盛致安静离开,在走廊呼吸新鲜空气。 阳光很好,从酒店高层望下去,马路上细碎的金点子闪闪烁烁,车辆井井有条从璀璨的航道中穿过。 她身上热起来,把浅蓝色开司米外衫搭在胳膊上,单穿一件木耳领的丝质衬衣,温温柔柔,融化在光的通路里。 她想给新家添一个白色梯子,爬高时可以应急,平时也不收,在上面摆两盘绿植,绿色配白色,一定很好。 又想把购物车里的智能窗帘轨道删去,换房搬家让这个月支出又暴增,没必要花这钱,拉窗帘累不断一只手。 心里生出这么多盘算,她自嘲有意思。 盛致呀,8岁看一线大牌走秀,看上秀款的裙子,北城新光和江城恒隆那时候还主打卖包,都没有这款。理所当然地和妈妈飞去巴黎试,以为日子永远那么过。 十几年过去,没想到日子还可以这么过,生活用品也要在购物车里加加减减。但这也不算什么,日子过得更拮据也大有人在。 她觉得见过不是坏事,人往高处的见识能开拓眼界,往低处的见识能增加同理心、让人生走得更扎实。 罪魁祸首韩锐见识过这种日子吗?

    没有吧。 他自己才是个花瓶。 她刚露出一点微笑,突然,身后会议厅的门开了又关,发出压着怒火的噪音。 不是错觉,一个记者像鸽子似的扑腾出来,从她面前一晃而过,嘴角往下耷拉。 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出来一串参会记者,个个人脸上像蒙了灰。 眨眼怔愣的片刻功夫,离场的记者少说有二十来个。 出事了?! 盛致惊出一身薄汗,逆着人潮往会场里去,迎面撞见杨沛手拿几个礼品袋焦头烂额地追着朝外走的记者赔礼道歉,姿态低却熄不了火。 那记者边走边把礼品袋撒到杨沛怀里:“为什么要这么污蔑媒体?给这点小恩小惠就能不把人当人?有什么了不起?退给你好了!” 盛致不敢贸然上前参合,赶紧逮住一个前辈姐姐问来龙去脉。 姐姐也满头冒汗:“被实习生坑惨了。被说了几句他不服气,发了条嘲讽的朋友圈,拍了会场上一片媒体,配文说:臭要饭的连拿人的手短都不懂,矫情死了。被有心人截图传开了,媒体老师们给气得够呛。” 可真是麻烦大了。 照盛致自己最近做的功课来看,媒体老师在公关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拿车马费和发稿并不直接挂钩,到场的记者皆有礼品,但是领了礼品并不一定每次都出稿子,出不了的通常也不会计较,就当是作为日常维护媒体的支出。 今天这种媒体老师大规模离席的情况不容乐观,这次甲方的宣传指标很难完成,还破坏了与一大批媒体的长期关系。 怀疑这位毒舌小朋友,是对家公司派来的卧底。 现在暂时顾不上他,事情一出,亡羊补牢,所有前辈哥哥姐姐都在倾尽所能联系自己相熟的媒体老师前来救场。 也不容易,就算关系再好,记者们也有记者们的行程规划,提前一天尚且难以约到,更不用说这种临时起意的邀请。 折腾到发布会结束,没有几个记者赶来救急。 盛致给杨沛出主意:“发给纸媒记者让他们写稿不现实,不如增加自媒体营销那部分预算,给要点让他们做宣传,好歹完成了任务。” 杨沛给她个白眼:“就是预算不够才要开发布会,二三十万开一场发布会,首先有个活动声势浩大地摆在这里,几十家有知名度的纸媒宣传看着场面也漂亮。这点钱摆在互联网上算什么?一个稍微大点的公众号开价就是二十万。小账号没用,甲方也不是傻子,数据真的假的不会看不出来。” 盛致说:“我有个做自媒体的朋友,我问问他。先解燃眉之急吧。” 这个“自媒体朋友”自然是王灵均。 网红和网红大多是朋友,表面炒作也好,报团取暖也好,大部分都卖了他面子。 发一条广告,广告方不挑剔、不需要多次磨合改稿、不纠结投放数据回报,还能和知名PR友好往来,哪个自媒体不愿意雪中送炭呢?那炭又不是什么珍奇异宝。 但盛致心里门儿清。 人情归人情,王灵均的人情也是人情,这次他请别人帮忙别人帮了,下次别人求他他也得答应,个人要他回报,都来要求免费营销,他自己收入受影响。 一码归一码,不能白用。 不过杨沛确实请不出这么大笔额外支出,盛致也没与他为难。 下午精疲力竭回到公司,盛致在韩锐办公的42

    楼转了两圈,发现他没有早退。接下来就只剩守株待兔的“巧遇”。 韩锐出了办公室一眼望见那抹颜色温柔的剪影,感觉世界倏忽安静许多,速度也缓慢下来。 她背对他,倚靠一块落地玻璃,好像远眺出了神,雪白脖颈的向光面亮得晃眼。 快到下班时间,走廊里聚着一堆等电梯的员工,见他来了,纷纷向他问好。 盛致站直了,转过头,混在人群里娴静地颔首,没有多余的举动。 但韩锐冥冥中就觉得她是特地来找自己的,她眼神有些依恋,像要把自己藏进瞳孔里,牵扯带走。 一般而言,韩锐下班后直接去地下一层车库,而大部分员工是去一楼,因此他们让开一条道让他走向电梯里。 而盛致最后进电梯,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中途有人要去一楼之外的地方,她就不厌其烦地走出去让出通道,再回来。 韩锐的视线跟着她进进出出,她背对他的时候,他目光落在她修长的后颈上,深蓝色的员工卡挂绳把皮肤衬得更白。 她不会平白无故来找自己,他猜是工作遇到了什么麻烦。 电梯到了一楼,人们齐齐往外涌。 韩锐没去地下一层,而是走出来叫住她。 “盛致,”等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才问,“今天立洁的新品发布会出了什么岔子?” 几个同时停住脚步的员工听见工作内容,不觉得有八卦,快步离开了。 盛致的眼睛和他遇在了一起,她没动,他在动,走到她身边的亮处,余晖掠过他硬朗的眉骨,描出一条温暖的弧线。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对他说工作上那起突发事件。 明明对话内容不带感情色彩,他却听出了克制的缠绵。 韩锐善解人意,听完来龙去脉就弄明白她的来意:“这个媒体费用不支付说不过去。按市场报价打个七折,你看合不合适?” 盛致说:“我觉得正好。中间人不差人情,也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韩锐粗估了一下总价,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去走账,顺便不忘嘱咐:“算杨沛项目组的支出。出现这种失误,酌情扣他一点奖金。” 盛致听了一惊,会不会让杨沛记仇。 挂断电话,韩锐波澜不惊地瞥她一眼,解释道:“要让他涨点教训,带不好实习生,就为实习生买单。” 接着他换个话题:“我这里正好有个饭局要准备,你跟我走。” 哦豁,与虎谋皮,骑虎难下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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