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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挂在墙上的钟,在地心引力和机械力的作用下,有条不紊地行走着。 女人笑着搂过男人的手臂,后者软绵绵地任她这般,满脸做乖的笑容,唤道:“父亲大人。” 话说出口,禅院直哉恨不得一拳砸到这男人脸上,拳头在膝盖上握紧,根本动不了。 他的所有都被束缚,女人就站在他身侧,手里牵着线,将他当木偶般操纵,露出上年纪巫女的森冷笑容。 桀桀桀,他都不用看去,就觉得这女人发出了这笑声,在这般笑他。 生于咒术御三家之一的禅院,母亲为正室,虽不是嫡长子,因继承了祖传的术式,远胜过他无能的哥哥们。 就连他爸爸禅院直毘人都不会对他多讲一句重话。何况,他自认已超越那嗜酒的老头。待爸爸升天,他坐上家主位置,呼风唤雨,上面的人也将悉数被他踩在脚下。 “女人啊,”他一向如此说,“就是男人的玩物。” 这话中“女人”指代的,也同样包含他的母亲。本就是联姻,嫁进禅院家后一举一动都被周遭人评头论足,最后活成了什么样子呢。 女人什么的,只是用来取悦男性的存在,是猎物。而他禅院直哉,从来都是猎人,永远不可能是猎物。 ——在过去的日子,他哪曾想过有朝一日受到这般屈辱。 藤原泰阳审视着眼前两人。 混迹庞大存在中多年,他可不会相信昨夜在夜店里见到的人,摇身就会当成未婚夫,铁定是来气他,他还偏偏被气着了。 不孝女。他花钱养她数载,她倒好,高中还没毕业就离家出走,在社会上认识的朋友家辗转,考上大学也是京都这边的人告诉他的。 想是或是他以往管教太多,她到京都来上大学后,他就没再派人紧跟在后,谁知一会儿没盯着就出现在夜店。 那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被同僚知道他女儿出现在那样的地方,会成为极大的把柄,他们会用这点抹黑他,阻止他爬到更高的地方。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立刻给我辞掉!”藤原泰阳也知自己火气向来大,这会进门前好好压住了,刚才一时没飙升,这下紧握着手,深吸了口气:“继续在这里读书,出国,还是工作,你想做什么,提前和我说,我会安排好。至于婚姻,”他这才厌恶地看了眼这一看这散发着混混气息的小子,“玩没问题,适可而止,别到嫁为人妇的时候被自己丈夫看不起——” 话音未落,桌子就被掀翻,桌上的水杯直接飞到墙上,撞成了碎片。 廊上的人冲了进来,藤原阳泰也是吓了一跳,一条腿弓起往后退开,一手按在了桌边。年纪大了,反应力也还是敏锐。 禅院直哉一动不动地坐着,抬头看向身旁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异,见她重新坐下,拉住桌边,将它放好。 “抱歉,父亲大人。”女人垂下眸子,抬眼又是温和笑容:“想来是没睡好,头还疼着。今日,还是请您回吧。东京的屋子里,也还有人等着您呢。” 她左手按着桌边,右手紧紧扣着左手手腕,骨节突出,显然力气极大,简直像是在和自己做着角力。 藤原阳泰沉吟了一瞬,对手放在身后的保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起身往外走去,没再说一句话。 6 门关上了。 禅院直

    哉感到身体逐渐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依旧正坐,调整着呼吸,方要起身开口,女人提起地上的便宜茶桌,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哐”的一声,百元店品质的椅子精准地砸在了黑色的丰田埃尔法车顶。 禅院直哉一时忘了他要说什么,抬手将头发往后捋,笑了出来。 莫名其妙,因此不可思议。完全无法预料到她的行动。 女人转过头来,脸上笑意无影无踪。 “现在是哪个?”禅院直哉笑问:“我猜,是未来吧。” 女人忽又勾起唇角,朝他走来。她抬手伸往他的脸,禅院直哉拉住她的手,露出一丝警惕。 “直哉君,是我哦。”女人笑容温柔。 他信了,一时忘却发疼的脑袋和方才被操纵时的怒意。 他想他确实是看上了这女人,有些小聪明,懂得利用优势,也明白自己的女人身份,知道在恰当的时机臣服在他人之下。 偶尔咬人,也很不错。 “那可太好咯。”禅院直哉笑道,压低了声音:“晚了一天兑现承诺,我可要好几倍的利息……” 他的手指往女人指间穿过,俯向她的脖颈,鼻尖嗅到淡淡的香味,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空白一片。痛感从两腿间往上冲,将刚涌过去的血气打了个一干二净。 一般人早就跪倒在地了,他好歹是咒术师,单膝撑着地面,抬头目瞪口呆地看了过去。 “没事了,还不滚。”女人面露淡笑着看他:“怎么,难不成还真想被套上项圈。啊。以为能睡到每个看上的女人,以为自己是哪里的圣子吗?对了,”她顿了顿,补充道,“哪来的姐姐。你搞清楚,我只有一个叫自由的哥哥。” 她说着转身,提起地上的包,往外走去。 这回,禅院直哉彻底怒了。 他眨眼挡在走廊上,拉起女人的领子,将她往墙上撞。 面对普通人,他收了力,但也不小。塑料板的墙塌了个口,撞上去的人感觉到的疼绝不比刚才他体会到的轻。 这女人却和昨天手断时一样,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他道:“杀了我啊。” “哈?”禅院直哉拧起眉头。 “杀,了,我,啊。”女人又重复了一遍,明明处于下风,一双深眸却觑着,见他没了动作,扯开嘴角,语气失望:“什么啊,还以为是个有些胆量的家伙,结果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她又笑了,和他看着顺心的笑截然不同,若经年养护的利刃,这般夺目,刻在人眼中,留在人心上,叫见过的人为之心颤。 禅院直哉不自觉地抬起手,放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想说些什么,却少见地保持了沉默,或许这样更好。 女人又恢复了没表情的样子,不在意他方才做了什么,理了理领子,拿着包站起身,看着他道:“就此道别。” 未来要迈出步子,身体却好似飘了起来,意识涣散。糟糕,她忘记了,脑袋中蹦出这念头,视线开始模糊。 7 走道上的灯光荧荧,飞蛾扑着翅膀,灯光一闪一闪。 这女人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从紧闭着的双唇中泄出卡在身体里的咳嗽声。她往前栽倒,头撞到了禅院直哉的肩膀。 好轻,太轻了,轻到他的心跳快盖过全部。 禅院直哉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有一声音从下方传来。 “未来酱

    ,这么大声在做什么?”房东按着楼梯扶手,走了上来,刚瞟到二楼,脚步就顿住了。 夜幕中,走廊上站着两个人。 身着和服,染了浅发的年轻男子站在右边,她的房客寡言礼貌的未来靠在男子肩膀上。 起初她以为两个人在拥抱,但又觉得感觉不太对。随后,她看到了房子墙壁上的豁口,紧接着,她的房客就和落叶一样倒了下去。 男子看着她倒在他面前,似乎很震惊。 “……”禅院直哉挑起眉头,蹲下了身,翻过女人的身体,拍了拍她的脸:“喂。” 女人没有任何反应,惨白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死掉了。 “杀了我啊”,她这样说道,难道说她又做了一样的事,控制了他的言行。 但他发誓,他绝没有下那么重的手,再怎么气他也没有杀死她的理由。这房子质量差到不行,就算是柔弱的女人用力踹上一脚,也会弄出个洞来。 一般情况下,咒术师杀人,与普通人同罪,甚至更重。 若上面的人要找他麻烦,禅院肯定会保他。但是她先控制了他,他可以说是她做出了足以威胁到他生命的事。他的脑袋上还有被她砸出的伤口,凶器就在房间里。这女人扔了张桌子下去,行为暴力,但在学校里恐怕也有人看到他做了什么,会给出对他不利的证词。 真到那一步,他就做她的未婚夫。不行,未婚夫做出这种事,更加可耻。 被别人杀是一回事,口头说被杀了活该是一回事,他自己动手是另一回事。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死了……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喂!喂——!”禅院直哉啧了一声,扶起女人两边肩膀:“藤原未来,未来,自由!管你叫啥,给我醒过来啊……喂,对不起,我不该下那么重手……我不可能杀你,我中意你啊……醒来后做模特也可以,做什么都可以,喂!醒过来啊!” 但不管他怎么叫,眼前的人都没睁开眼睛。 在这吼声中,房东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往楼下跑,颤抖着拿着手机,边拨打电话边大叫着:“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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