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听见亚德里恩的话，裴见山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亚德里恩伸展开双臂，脸上露出了愉悦又自傲的表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知道这些红色气体是什么吗？”
裴见山没有说话，指腹压在表盘上，身子微微绷紧，他虽然不知是什么，但是有预感，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亚德里恩的嘴里肯定也蹦不出什么好话。
“裴，放轻松，别这么紧张，这可是好东西。”亚德里恩兴奋地笑了起来，他现在看上去精神好像又正常了许多，拍了拍裴见山紧绷的肩，说道：“这些红色气体，可是我花了几十年，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研制的，专用来针对人鱼的好东西。”
亚德里恩把手从裴见山的肩膀上收回来，紧紧地盯着监控屏幕里的画面看，呢喃道：“这是偶然的发现，这是上帝的恩赐，这种试剂蒸发成气体之后，无论是半人鱼，还是人鱼，都会暴露出独属于人鱼的特征。”
“不仅如何，它还能识破人鱼的伪装，让他们暴露出真正的兽性。”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苍老的脸上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狞笑：“我一开始就知道，就算装得再像人类，外表与人类再相似，这些人鱼的本性都是热爱血腥和杀戮的怪物。”
监控屏幕上，美得令人炫目的人鱼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少女，幽蓝色的长尾也缠在她的双腿上，仿佛两者是缠绵亲昵的爱人，而这本该唯美温柔的一幕，却因为人鱼身上的野兽特征而显出了一种恐怖诡艳的美感。
修长有力的手臂形成了一道禁锢少女行动的桎梏，那按在腰背上的蹼爪却十分骇人，指甲长而锐利，指缝分叉的地方生着一层半透明的蹼膜，毋庸置疑，任谁看了都能想象到，这只蹼爪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少女纤软脆弱的身体撕碎。
人鱼垂着脑袋，银色的长发垂落在身后，英挺的鼻尖抵在少女的侧颈上，他张着嘴，利齿散发着森然寒冽的光，距离纤细白皙的脖颈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而只要看着人鱼那双逐渐赤红的兽瞳，就不难猜到他接下来的举动，因为那是一种……独属于兽类的、饥饿的、冰冷的、充斥着本能欲望的眼神，只需要再稍稍往下一些，他就能咬断少女的脖子。
“看吧。”亚德里恩的精神又莫名变得亢奋起来，眼神都快黏到屏幕上了，笑着念叨道：“人鱼就是怪物，就算嘴上说喜欢这个人有什么用，还不是无法抵抗本能对新鲜血肉的向往。”
裴见山觉得很不对劲，蹙起眉头，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下意识地问道：“几十年前？几十年前你就在研究人鱼？”
明明两人一开始合作的时候，亚德里恩明明说过，他对人鱼的研究是从几年前抓到那对人鱼母子的时候开始的，因为那时候他刚刚被诊断出疾病，所以把治愈的希望主要放在了研究人鱼身上。
话音刚落，亚德里恩的碎碎念猛地就停止了，四周静得有些瘆人，他缓缓转过头，屏幕的光打在苍老的脸上，半明半暗，显得格外恐怖，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
想了想背后拿枪的保镖，裴见山强行按捺住想退后的冲动，尽量无害地笑了笑：“我只是好奇而已。”
亚德里恩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半晌，才笑了起来，连皱纹的沟壑都显得更深了，他目露欣赏，说道：“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裴见山：“……”明明是你自己说漏嘴了吧！！！
“既然你想知道。”亚德里恩的神经质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就告诉你。”
裴见山艰难地拒绝道：“……也不是很想知道。”
谁料亚德里恩根本就不理他，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面容变得狰狞起来，颠三倒四地说道：“没错，几十年前我就开始研究人鱼了，不是什么半人鱼，而是真正的人鱼，哈哈，要不是她不愿意配合我，我也不会用强制手段。”
“配合我不好吗？”亚德里恩盯着裴见山，语气疑问，仿佛真的很不解：“如果我真的研究出了人鱼长寿的秘密，那她就能永远陪着我，可她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愿意配合我，这是为什么呢？”
他倒不是真的要裴见山回答，语气一变，冷冷地自言自语道：“当然是因为她满口谎言。”
“如果不是她。”亚德里恩盯着自己坑坑洼洼的胳膊看，眼神怨毒：“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这讨厌的、怪物一般的特征！让我一年四季都不敢穿短袖子的衣服，不敢在人前暴露出皮肤，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我与正常人不同，这都是她欠我的，用她来做实验体，都是对我的弥补！”
裴见山这才反应过来，亚德里恩嘴里说的实验体，居然是他的人鱼母亲！怪不得他对人鱼这么了解，还能研制出这种药剂……
可亚德里恩刚才明明说，在他父亲病逝以后，他的人鱼母亲就抱着他父亲的尸体坠入了大海中，因为人鱼与人类结合，后代的身上都会留下一些属于人鱼的特征，亚德里恩是第一代半人鱼，特征要更明显一点，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异于常人的样子确实会造成一定的打击。
但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
裴见山心里恶寒，打了个哆嗦，徒劳地往后缩了缩，他觉得，这亚德里恩应该就是那种天生的疯子，早在一开始，他的心理就已经扭曲了，他心里厌恶人鱼，看不起人鱼，觉得人鱼是只懂杀戮、没有感情的野兽，却又羡慕人鱼能够长寿，拥有永远健康的身体。
裴见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着沉默，不去接亚德里恩的话茬，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说不定哪句话就会刺激到他，还是闭上嘴吧。
亚德里恩确实也不想听裴见山发表什么意见，毕竟旁人的想法无法左右他的观念，没人能挑战他的权威，如果谁的想法与他相悖，那就直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杀掉那个人就好了。
他转过头，继续去看监控屏幕，待看清上面的画面后，不由得大怒，一拍桌子，大骂道：“人鱼呢！？人鱼去哪儿了！？”
想象中的人鱼撕裂少女的血腥一幕并没有发生，水池非常深，池水清澈见底，但人鱼却不知所踪了，只有浑身湿漉漉的少女正坐在水池边沿，乌黑明亮的眸子直视着摄像头，朝对面的人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她说了六个字的友好问候：“给我等着，崽种。”
姜柚被阿斯蒙蒂斯紧紧地缠在怀里，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手臂和鱼尾上的力气有些失控，越收越紧，鼻尖一直沿着她的侧颈线在滑动，吐息灼热到了近乎滚烫的地步。
他的喉咙里发出颤抖的闷哼：“柚……柚。”
姜柚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试着调整了一下呼吸的频率，慢慢地轻抚着阿斯蒙蒂斯精瘦有力的脊背，温声应道：“我在这里。”
阿斯蒙斯斯的眼珠逐渐变得赤红，大脑仿佛坍塌的山谷，从中间裂开，痛不欲生，他紧绷的思绪逐渐变得恍惚起来，他在抱着谁？好软，好香……这个味道好熟悉，暖暖的、香甜的、致命的。
本能的冲动令他难以遏制，他很想将怀里的人吞吃入腹，冲动之下，蹼爪微微收紧，“呲啦”一声，吸饱了水的羽绒服后背就轻而易举地被撕裂了。
隔着一件薄薄的针织毛衣，阿斯蒙蒂斯的蹼爪贴在了姜柚的腰背上，还能感受到一点残余的温热，混乱之中，他的动作微微一顿，锋利的尖牙正好抵在薄薄的皮肤上，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刺破流动着血液的颈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