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董文苗来了。
看到董文苗，周彦瞳孔微缩，睫毛也跟着抖了抖。
四月中旬，燕京的天气还有些凉，董文苗下身穿了条窄脚牛仔裤，上身一件黑色长袖v领的毛衣，颈部系了一条轻薄的碎花丝巾，还挎了一个小褐色的小皮包。
董老师不愧是服装设计师，每次的服装搭配都恰到好处，而且今天董文苗摘了眼镜，还化了妆，这让周彦挺意外的。
“董老师来啦。”王晓帅笑眯眯地先打了个招呼。
董文苗点点头，“没来迟吧。”
“还早呢。”王晓帅笑了笑，站起身来，“我去叫李宏过来。”
等到王晓帅走后，周彦笑道，“路上还顺利吧？”
“还行。”董文苗点点头，“我是打出租来的。”
“没事，我给你报销，这几天学校忙不忙？”周彦一边说，一边走到茶水台给董文苗倒水，“你坐。”
“不算忙，你放心，不会耽误你的电影。”董文苗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随后又从挎包里面掏出一个小册子，“这是我最近画的一些草图，你看看。”
周彦一只手将茶杯递给董文苗，另一只手从董文苗手里接过小册子，随即翻看了起来。
只翻了几页，他眼神里就布满了惊讶。
说实话，周彦之前并不觉得《第六感》的服装设计有多重要，毕竟就是个现代戏，服装也不需要设计，只要能找到差不多的衣服就行了。
但是董文苗的小册子里面，每一页都有一件衣服的草图，上面还标注了哪一个场景里面哪一个人物要用。
这个小册子不大，也就巴掌大小，大概有二三十页，每页的衣服都不一样，男主的、女主的、小男主的、小男主母亲的。
这些衣服都是时装，但又挺有特点，跟现代的大众衣服不太一样，董文苗还给小男主他们学校设计了一套校服，不是偏西式的，但是在现在大众校服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动。
周彦皱了皱眉毛，他觉得这些衣服很好，对电影画面肯定是有提升的，但是成本上……
看到周彦皱眉毛，董文苗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周彦笑着摇摇头，“董老师，这些衣服做出来要花多长时间？”
“不用多久，电影的围读会不是五月底举行么？到时候趁着演员们都来了，服装组给他们量一量尺寸，在定妆之前肯定能做出来。”
“嗯，那就没问题。”
“这些都是草图，你如果有什么意见，今天可以提出来，不然后面再修改就会比较麻烦。”
周彦点点头，又认真看了看手里的那些草图。
看了一会儿，他走到董文苗旁边坐下，指着其中一张图说道，“这个男主的衣服，要用紫色么？”
衣服没有涂色，但是标注了色彩。
董文苗伸头看了看，随后从包里面掏出一堆色卡，指着其中一个色卡说道，“是这种。”
她指的色卡是一种有点偏蓝的淡紫色，跟正常的紫色还不太一样。
“嗯，这个颜色不错。”
“还有这个呢？”
董文苗又指向其中一个色卡，“大概是这个颜色。”
……
两人挨在一起，对着小册子讨论了十几分钟，周彦抬头看了看门口，有些疑惑道，“晓帅这家伙怎么喊个人喊不过来了？”
董文苗倒是没在意，依旧在摆弄着色卡。
周彦朝门外喊了一嗓子，“王晓帅，李宏。”
很快，隔壁传来两人的声音。
“哎，来了。”
也就五秒钟不到，两个人就走了过来。
“董指导来啦。”
李宏跟董文苗打了个招呼，董文苗笑着点头回应。
王晓帅给周彦解释道，“李宏电脑出了点问题，我俩刚才在捣鼓呢。”
周彦翻了个白眼也没说什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们坐吧，咱们一起听听董老师说一说服装设计的情况，拍摄之前，咱们心中要有个数，后面具体的布景也要跟服装协调起来。”
“明白。”两人点头。
随后董文苗开始给他们讲这套服装设计的理念。
“这套衣服，主要还是为了配合电影的情节，虽然都是时装，但细节也非常重要，男主在一开始的时候……”
当王晓帅他们得知，董文苗为电影设计了三十多套衣服的时候，也都非常惊讶，董老师这也太细致了，这可是时装电影，而不是什么古装，竟然每个主要角色的衣服都要做的这么细致。
照王晓帅他们想的，现代电影嘛，衣服差不多就习惯了，有时候直接用演员自己的衣服也是可以的，这样不但省事，关键还省钱。
王晓帅看了看董文苗，又看了看周彦，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来，他就觉得周导跟董老师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董老师对谁都差不多，唯独就是看周彦的时候，眼神不太一样。
等董文苗说完之后，周彦说道，“你们两个看看董老师画的这些草图，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李宏笑着说道，“服装设计做到这个地步，那还能有什么说道啊，已经没有可挑的了。”
王晓帅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好，不过这样一来，服装组的工作量就增加了不少，另外成本可能也要增加。”
“这方面不用顾虑，成本增加不了多少，服装组再加一两个人就行了。”周彦摆手道。
董文苗也笑道，“我会找熟悉的裁缝帮忙做出来，价格不会高的，服装组也不用加人，也就是前期制作麻烦点，后期拍摄的时候，服装管理也费不了多少事情。”
“董老师都考虑到了，那我就没有问题了。”王晓帅说道。
“如果你们都没有问题，我回去之后就照着这些草图完善了。”
“没问题。”
正事聊完之后，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董文苗看了看手表，说道，“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要不一起吃个晚饭？”
“下次吧，现在离饭点还早呢，对了。”董文苗从背包里面掏出两张磁带跟两张cd专辑。
是周彦的音乐专辑《钢琴少年》跟《神秘·国度》，各是一张磁带一张cd。
“我有两个朋友比较喜欢你的音乐，托我让你帮忙签个名。”
周彦笑道，“小事。”
随即找来马克笔，在四张专辑上挨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他又问，“要不要写点祝福语之类的？”
董文苗想了想，说，“要不你看着写点。”
“没问题。”
周彦又在两个cd专辑上写上“生命如歌”以及“曼妙如斯”，写完之后，他将专辑还给董文苗。
董文苗接过专辑，笑了笑，“我先走了。”
……
等到董文苗走后，王晓帅不禁感慨，“董老师真是厉害啊，这里有些衣服是不是都能做出来放到服装店里面卖了，我感觉比现在服装店里面卖的衣服都要好看。”
周彦调侃他道，“等到以后衣服做出来，你要不给晓旭也做一套。”
他说的是王晓帅的女朋友陈晓旭，第一次王晓帅去找周彦的时候，陈晓旭也去了，周彦还看到了，后来才知道是陈晓旭。
听说两人差点分手了，就是因为王晓帅接了《想飞的钢琴少年》，才没有分。
王晓帅被周彦说的有点心动，“这合适不合适啊？”
“回头问问董老师。”
“嗯。”
……
周彦在办公室里待到了傍晚，然后又跑去对面燕京厂去蹭晚饭。
打饭的阿姨一见到周彦，就笑着冲他招手，“小周，小周，红烧肉还有。”
周彦一听还有红烧肉，就凑了过去，然后阿姨给周彦打了一大勺子红烧肉。
等周彦端着盘子坐到陈恺歌对面时，这家伙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给徐大姐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一勺子肉，有我这两倍多。”
“你没事多夸夸人家，不就有肉吃了？”
陈恺歌撇撇嘴，“会夸人是有用，但是还得有你这张脸。”
周彦笑道，“这没办法，天生的。”
“今天怎么到厂里来吃饭了？新电影要开始拍了？”陈恺歌好奇道。
“没有，还有段时间，我今天约了董老师说服装的事情，就顺便过来了。”
陈恺歌抬头看了一圈，“董指导呢？”
“她有事先回去了。”
“哦，你也不留人家吃个饭。”
“不是说了，她有事嘛，你这两天忙什么呢，过段时间要去戛纳领奖，是不是很激动？”
陈恺歌脸上不自觉地浮出笑容，随后又正色道，“什么领奖，入围电影那么多，我们也未必有机会的，不要瞎说啊。”
“你这么谦虚，少见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一直都挺谦虚的。”陈恺歌笑了笑，忽然又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滕导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周彦面色不变，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就是有点这种感觉。”
周彦笑道，“你也有第六感啊，别瞎想，滕导是老前辈，我十分敬重他，哪能有什么过节。这话你也少说，滕导调来了你们厂，以后还得管着你们，要是让他听到你背后说他，给你小鞋穿。”
“啧啧，还说没过节，你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别人？你少惹着点他，他现在是导演协会的副会长。”
中国电影导演协会是去年刚刚成立的一个组织，组织成员都是些资深导演。
现在电影导演协会的第一届年会其实还没有举办，也就是说领导机构没有定下来，但滕文季算是副会长，只不过还没有正式任命。
这个电影导演协会有多大权利，现在还真说不好，但他们毕竟是民政部批准注册成立的组织，是官方的。
周彦笑道，“他是导演协会的，但我不是啊，他还管不着我。”
“你就没想加协会？”陈恺歌问道。
“我没那个时间啊，你知道我，平时忙得不得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加什么协会。”
“你情况跟我们还是不一样。”陈恺歌感慨道。
“前段时间，燕京作协那边有人联系我，邀请我参加他们作协，我都没还没回话呢。”
陈恺歌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啊，我们哪有那么多条路走，只能天天看别人脸色。”
周彦笑道，“你这纯属无病呻吟了，在燕京厂里面，滕文季也不敢得罪你啊。”
陈恺歌跟田壯壯一样，都是在厂里面长大的，陈恺歌父亲陈怀凯是厂里面的功勋导演，田壯壯的父亲田方是厂里的第一任厂长。
他们俩在厂里面，自然是没人敢得罪的。
陈恺歌却摇摇头，“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