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乌鸦沉默了。
他叼着的香烟摔在地上，张大嘴巴发不出声。
“那……那个是！”
在海面之下，有什么庞然黑影越来越清晰。
太大了。
混血种们注意到那块黑影。
他们调转枪口，倾泻火力。
经莲花生法加持的热武器喷射出致命的火舌。
那黑影吃痛，闹腾起来。
终于，他突破海面。
无数的水流哗啦啦从他身上流下。
那是足有房屋大小的黄金瞳。
“鲸……鲸鱼！”
甚至有混血种惊讶的忘记了射击。
是了，他们早该想到的。
龙血可以引发世间万物的畸变。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鲸鱼。
这本就是这颗星球上最大的动物。
当然，这里的最大动物是不把龙类计算在内。
当体型大到一定程度，一举一动便等同于天灾。
何况是经龙血畸变，存活下来，已蜕变为龙裔生物的鲸鱼。
他体表覆盖坚硬鳞片，那双黄金瞳锁定第一防线的混血种们，龙裔鲸鱼的大脑早已在畸变时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战斗和破坏的本能。
如果白王按照计划复苏，在吞噬完第一批准备好的龙裔生物后，包括鲸鱼在内的后续畸变的龙裔生物，将承担起捕猎和喂食两种职责。
以白王孵化地的高天原为中心，新生的龙裔生物们向四面八方进发，杀死这一路上所能见到的所有活着的生物，如封群的工蜂，搜集花蜜进献给他们的王。
必要时刻，他们也是贡品，以自己的死亡庆贺王的归来。
但现在不是正常的白王复苏流程。
高天原被一个巨大的尼伯龙根困住了。
未复苏的白王，近龙王的路明非，还有正在接受传承的三贵命。
三方形成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
一时间竟谁也不能与外界取得沟通。
于是，白王为自己复苏而准备的卫队，本该为他献上生命菁华的龙裔生物们，失去了他们存在的基础。
他们的存在只为了暴虐的破坏。
…………
蛋壳叮叮当当砸在地上，这声音被狂躁的战场声所淹没，也幸亏夜叉是混血种，这才勉强听清。
“卡，卡！”
子弹打光了。
夜叉切一声，一把丢了枪，扛起火箭筒对准龙裔鲸鱼。
火箭弹准确命中了鲸鱼。
伤害很可观，莲花生法无愧于蛇岐八家压箱底的绝技，的确化腐朽为神奇，只见的龙裔鲸鱼翻滚嘶吼，无数弹药在他身上爆炸。
但他太大了。
哪怕火箭筒造成的伤害，按照体型换算到人类身上，差不多只是手指破个口子。
这点小伤，在龙裔生物恐怖的自愈能力之前，根本不够看。
“切。”
乌鸦把牙齿咬得嘎吱想。
“这下麻烦了。”
龙裔鲸鱼的特性，恰是克制第一防线。
他的自愈能力太强。
除非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给这头怪物造成致命伤害，让这家伙自愈也来不及。
否则，再多的火力也没用。
子弹火箭筒确实能破开这大家伙的鳞片，但这么点小伤，转瞬也就愈合了。
樱井小暮趴在高处，占据制高点，通过狙击枪的目镜总览全局。
“鲸鱼么？”
樱井小暮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我可不能放着不管啊。”
退下原本的黄铜子弹，樱井小暮珍而重之取出一枚琥珀色子弹，这是猛鬼众的密藏，以三贵命作为假想敌而制作，用来这个战场，想来也是恰如其分。
樱井小暮瞄准了龙裔鲸鱼。
那家伙在肆意玩弄大海，搅起海浪，一阵阵拍打源氏重工的海上作业平台。
不得不说，这大家伙运气真好，还真给他歪打歪着，第一防线的最薄弱处，正是他们的落脚点。
毕竟他们的战场是在海上。
混血种还不能做到忍者那样水上行走。
一个稳定的落脚点很重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防线不能后移了，必须在第二批龙裔生物诞生之初就把他们杀死。
龙裔鲸鱼暴怒了，他冲向夜叉所在的海上作业平台。
再多的热武器也被他所无视。
反而，越是疼痛，越是激起这头庞然大物的凶性。
他要杀戮。
夜叉打光手头最后一发火箭弹，举起火箭筒这铁壳，也不顾烫不烫的了，只见这莽夫两者炽烈的黄金瞳，奋起巨力，先是整个人反方向一缩，如蓄满力的弹簧，然后放开。
“去你的！”
那铁壳被他远远抛出，砸中了龙裔鲸鱼。
乌鸦咂咂嘴。
不愧是你啊夜叉，在动用蛮力这方面，从来不让人失望。
夜叉哈哈大笑，站到海上作战平台的边上，敞开一斤，浮世绘内衬在海风中飘扬，像跳跃的火。
“来啊！”
夜叉大拇指狠狠一点心口。
他盯住了龙裔鲸鱼。
“杀了我，你这砸碎！”
樱和乌鸦在战斗同时，都不忘向那夜叉投去目光。
乌鸦支皱眉。
“话说，夜叉那小子应该知道的吧。”
“这些龙裔生物没一个是有脑子的。”
樱不回答，只是淡淡看他一眼。
“好吧好吧。”
乌鸦苦笑。
“我就知道不该对那小子的智商抱有期待。”
“话说回来了。”
“居然对夜叉那小子的脑子抱有期待，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自己也出什么问题啦。”
说着，乌鸦摇摇头。
有什么飞过去了。
乌鸦心脏猛地收紧。
刚才那一瞬，他差点就死了。
什么玩意？
不等他深思，龙裔鲸鱼骤然狂暴起来。
他翻滚着发出悲鸣。
原本鲸鱼的歌声人类无法捕捉，那是处在人类听不到的音频波段。
但这头鲸鱼是龙血畸变后的幸存者。
自然与众不同。
他的鲸歌宏大而暴躁，像天神的鼓。
现在，鼓破了。
樱井小暮已是换了模样，龙类的鳞从皮肤下刺出，覆盖全身。
她在狙击枪目镜里看到龙裔鲸鱼的死。
樱井小暮勾起嘴角。
“你看啊，大人。”
“我也很有用的吧。”
一头鲸鱼的死亡，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他掀起的海浪打在作业平台。
所有在此的混血种都给淋了个湿透。
乌鸦好一阵手忙脚乱。
再抬头时，却见夜叉稳稳站在最前方，衣襟飞扬。
他面前是悲鸣的正在死去的鲸。
乌鸦愣了片刻，面色大变。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鬼的，早知道站在那里这么帅，他就应该一早把夜叉那家伙给踢下海，换自己站着去。
乌鸦摇摇头。
他再看一眼那头龙裔鲸鱼沉默的地方。
真险啊。
差一点就被那鲸鱼给撞上来了。
作业平台可是不容有失。
这里作为第一防线，同时还组成一座炼金矩阵，封锁海上海下。
若非如此，真当那些龙裔生物不会绕路啊。
他们完全可以从海下绕过，到了陆地，或者大洋，有无数的生命等待他们进食。
何必非得在这里和混血种死磕。
留在这里是龙裔生物们愿意么？完全是他们没得选。
绕不过去啊。
真正的第一防线，指的其实是八座海上作业平台组成的炼金矩阵。
他们困住了龙裔生物们。
而混血种，最重要的责任，是保护这八座平台。
乌鸦给枪上膛，见夜叉还直直站在边上，撇撇嘴。
“我说啊。”
乌鸦上前，拍了拍夜叉肩膀。
“你多少也适可而止吧。”
“这里是战场，不是片场。”
“虽然确实有个人带了相机。”
“但该拍的已经拍了，你也是时候功成身退啦。”
夜叉没动静。
乌鸦神色一肃。
不对劲，夜叉这家伙尽管不靠谱，但还是分得清一件事起码的轻重缓急。
所以……
海里有什么。
乌鸦回头给樱递去一个眼神。
樱点头表示收到。
乌鸦一步步走上前，到夜叉身旁。
他侧过头。
只见夜叉面色僵硬，黄金瞳失神，神情仍维持在对龙裔鲸鱼的咆哮，却诡异的一动不动，好像被人给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了这一秒。
乌鸦暗道一声不妙。
他伸出手，夜叉皮肤冰凉，再探脉搏，还好，没死。
眼前这是……
乌鸦有些看不懂。
他不知道夜叉身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诡异的样子。
没有任何头绪。
乌鸦再仔细观察一遍夜叉。
虽然同为源稚生家臣，但乌鸦和夜叉的定位不一样，夜叉是纯粹的莽夫这点不假，乌鸦却不是，别看这人没读过几天书，也是纯粹的雅库扎出身，乌鸦的脑子却灵光的很。
乌鸦在源稚生身边所扮演的，是类似于军师的角色。
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的确有这样一类人，让他去读书，怎么也学不进去，而读书之外的事却上手得极快，且还能举一反三。
乌鸦正是这类人。
也就几秒的功夫。
乌鸦终于发现夜叉身上的蹊跷。
目光。
乌鸦心中一动。
夜叉的目光是向下的。
夜叉看的并不是龙裔鲸鱼，而是别的什么。
别的，在海面下面的东西。
乌鸦心中咯噔一下。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