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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下。

        话说果然师傅就是要死了,突然说这么文艺的话,代替人悲伤什么的,酸都酸死了。

        路明非泪如雨下。

        “好好习武。”

        这是师傅最后的话。

        路明非拉着他的手一天一夜。

        小师妹醒了几次,又哭晕了过去。

        这一天里路明非纹丝不动,他曾经听过望夫石的故事,思念过度会令人化为石头,这样就能永远的思念下去,,真是矫情啊,路明非觉得自己也快变成石头了。

        后来他对哭肿了眼的小师妹说走吧,我们去送师傅回房睡觉。

        不是下葬,是睡觉,师傅没死,谁说他死了路明非就跟谁急,不死不休的那种。

        他背着师傅,一手牵着小师妹,走了很远的路。

        师傅编的草鞋真是差劲,走了没多久就磨穿了底,早说了我自己来自己来,还板着脸训他赶紧去练武,编草鞋这种事有师傅就够了,真是跟驴一样的脾气啊。

        他在心里说,死面瘫。

        已经没有人会罚他站一下午的桩了。

        路明非就光着脚,留下一长串鲜红的印子,饿绿了眼的狼绣着气味追过来,看了眼路明非就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了。

        师傅在铁石山里安睡,这里石头跟铁一样硬,路明非用师傅教的武道开的山,一拳一拳,石头炸开,然后招来风雪,用寒冰将洞穴封锁。

        “劲力温养根髓,是叫非人对吧。”

        路明非笑着说。

        “老头子,这不是很简单嘛。”

        “果然,我就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

        说着说着他笑起来,笑久了就哭,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床榻上,一个气质温润的公子坐在旁边看书,见路明非醒来双眼一亮,自报身份说是受人邀请而来,辅佐真龙,鼎定乾坤结束这绵延的乱世。

        邀请他过来的人,正是师傅。

        “真龙?什么真龙?”

        路明非说。

        这人便急了,说一大堆的话,讲了这乱世,还说路明非是特殊的,有君王气象。

        路明非只是摇头。

        “我只想习武。”

        他平静的说。

        “好好习武。”

        二十年后,九州一统,当年那个说着要辅佐路明非的温润公子,已成了至高无上的帝。

        而他身边,总有一个青铜面具的少年郎。

        人们关于少年郎的身份,众说纷纭,只知道他很强,曾有一人独战三大外罡不败的战绩,死在他手上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甚至外罡的性命也不下十条。

        也正因了此,被少年郎杀破了胆的武林,给他起了个阎罗的外号。

        大周一统,天下归心,其中自然包括侠以武犯禁的武林。

        阎罗只身上武当,与掌教一战,败之。

        三日后上少林,败之。

        再三日,峨眉。

        又三日,蜀山。

        如是月于,天下已无敌手。

        人们都说大周是前所未有的圣朝,因他做到了前所未有的伟业,收天下武道功法于一家,建立天地阁,意为天上地下除外,人间功法,尽在其中。

        阎罗进天地阁,读了三年的书。

        他出阁那日,六月酷暑的天,风雪骤降,而后星辰与日月同辉,又有阴兵过道,百鬼夜行,种种天变异象,应接不暇。

        阎罗和皇帝并肩,坐在台阶上看天变。

        “你已经外罡之上了么?”

        皇帝问。

        “差点意思。”

        阎罗说。

        皇帝点点头。

        “但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对啊,天下第一。”

        阎罗的声音很轻快,他摘下青铜面具,露出清秀的脸来。

        皇帝转头,目光复杂,二十年了,九州一统,武林俯首,他们两个经历了很多很多,多到他鬓发霜白,背脊佝偻。

        然而他身旁这个少年,却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岁月像是无法对他起效似的,路明非,还是当年那个少年的路明非。

        外罡之上是武圣,精神不朽,已是神仙之流。

        路明非败尽天下外罡,甚至与一尊年迈武圣一战,逆伐取胜,但他始终未能突破外罡桎梏,哪怕阅尽天下武学,距离武圣只一线之隔,但这一线,俨然天堑。

        “我的精神有缺,不得圆满,所以武圣无望。”

        路明非说。

        皇帝皱眉。

        “明日我就让九州上供药材,补益精神的天山雪莲,酒品灵芝,你若需要……”

        路明非笑着摆手。

        “不是吧老哥,不值得不值得。”

        他站起身,拍拍衣摆。

        “这是根本有缺,吃多少药都没用,省省吧。”

        说着他往外走,留给皇帝一个孤独的背影。

        “匿啦,这天下也没了对手,你就当我死了吧,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

        “哈哈你也不知道我坟在哪,别来找别来找,好好当你的皇帝。”

        只是一个眨眼,恍惚间路明非的身影已是不见。

        皇帝还在想着路明非刚才的话,什么烧纸什么招魂,只觉哭笑不得,看看这是令天下武者胆寒的阎罗该说的话么,你小子天下第一的威严该怎么放,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皇帝下意识的想说上两句,再看身边,早已没了那少年的人影。

        并且他知道,从今往后,应是再也见不到了此人。

        路明非只想习武,成了天下第一后,这天下于他而言,已无半分留恋。

        “真冷清啊。”

        皇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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