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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写信。

    这次是写给未来的自己。

    漆黑的房间。

    一盏小小的灯光。

    桌前挺拔的男孩。

    时间仿佛于此失去了意义。

    楚子航写了一整夜的信。

    无眠法。

    顾名思义,便是不可入眠。

    楚子航要用永远的清醒,镇压混血种的杀戮欲望。

    于寻常混血种,或者说,于其他任何一个楚子航之外的人,用此法养神,都是九死一生。

    正常人七天不睡就会猝死。

    楚子航则要一生无眠。

    若非是路明非用了佛教大宏愿的法门,无眠法也根本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按楚子航的理解,所谓大宏愿,便是如戒律一般的存在,只要他一直坚持无眠,属于人类人格的精神力量便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强成长。

    但这条路太过艰辛。

    在最初路明非就与他陈说了利弊。

    利处是快速的养神法收益。

    至于弊端。

    一旦沉眠,一旦破戒。

    人类人格便是顿受重创。

    且养神法修为尽是付诸流水,不复存在。

    多年苦修一朝成空,这倒也罢了,主要是楚子航的龙类人格的反扑,届时真的是立时堕落死侍,不做他想。

    几乎就是德州扑克里的梭哈,要么突飞猛进,数年内成就外罡。

    要么死。

    在开始修习无眠法的那一刹。

    楚子航便赌上了一切。

    但说到底,于他而言。

    这也不过是重复一遍之前的抉择罢了。

    都是用生命换取力量。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么?

    夜尽天明。

    楚子航很早就已停笔。

    他如佛教故事中的达摩般面壁枯坐。

    就这般坐到了天明。

    他没有用针扎指间的方式,以疼痛换取清醒。

    而是思考。

    或者回忆。

    回忆他这一生。

    按路明非的话说,就是强化人类人格的力量,找到支点。

    天亮了。

    楚子航缓缓起身。

    他去冲澡。

    洗去浑身淋漓的汗。

    哗哗的水流下男孩微微垂头。

    修习无眠法的每个夜晚,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一旦入眠,便是死。

    换做他人早已在如此恐怖的心理压力下彻底崩溃。

    只有他,楚子航。

    夜夜如此,

    一次次的踏上战场。

    不曾后退。

    至今算来,已是二月有余。

    楚子航摊开手。

    一团火焰凭空悬浮。

    有如乖巧温顺的小兽。

    骤然的高温令浴室中蒸汽升腾。

    楚子航翻手收起火。

    君焰。

    若刚才这一幕让卡塞尔言灵学或血统学的教授见了,怕是会抓秃了头发大呼不可思议。

    那可是君焰!

    高危言灵!

    居然温顺得如同宠物。

    要知道,两个月前同样也是楚子航,他施展的君焰最多却只能当爆炸来用,甚至每一次都得抱有同归于尽的觉悟。

    可现在呢!

    楚子航换上衣服,提起包。

    里面是村雨,他爸爸的刀。

    以及出国必须的签证护照。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拥有的东西很少,随时都能提着刀冲上战场。

    下楼时,妈妈还没醒,盖着毯子睡在沙发上,像是某种小动物。

    楚子航停了停,转去厨房,轻手轻脚的做了顿早餐,在保温箱中放好。

    给熟睡的女人留了张便签。

    楚子航乖巧的说。

    “妈妈,我走了。”

    他转身,开门。

    有这么一个瞬间。

    男孩的背影,和那个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这也正常。

    毕竟他可是那个男人留在这世上。

    最后的痕迹了。

    …………

    少年宫,武道班。

    擂台上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大口喘气,武道服被汗水完全的打湿,偶尔晃晃头,便甩出大颗大颗的汗水,用这样的动作换来片刻的清醒,努力的睁着眼。

    “坚持住!”

    他在心里对自己喊。

    “坚持住!”

    “老师在看着你!”

    “我要盈!”

    路明非抱臂站在台下。

    众弟子屏息凝神,无一出声。

    某一刻。

    就听路明非说。

    “告诉我,你的名字。”

    擂台上的年轻人深深的吸了口气。

    “陈久默。”

    他嘶哑的说。

    “老师,我叫陈久默!”

    不知何时,路明非已立于他的面前。

    “陈久默。”

    他念着这年轻人的姓名。

    肃然的神色冰消雪融。

    取而代之的是春日暖阳般的笑。

    “我记住了。”

    路明非轻轻的将手放在年轻人的头顶。

    陈久默只觉精神一震,耳目一新。

    全世界都是不同。

    有什么锁住的打开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如同多年的游子回了故乡。

    忽的就掉下了泪来。

    就听路明非的声音于道场内回响。

    “十战之身,无一败绩。”

    “你已是此次擂台的第一。”

    “久默,我且问你。”

    路明非笑言。

    “可愿习武。”

    年轻人低着头,再是紧握了双拳,也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两个月来,站桩,武技,醒也习武,梦也习武。

    一幕幕的画面闪过心头。

    他想起路师不止一次说过的话。

    有心人,天不负。

    从喉咙最深处,一字一顿。

    他说。

    “我愿。”

    “既如此。”

    路明非轻笑。

    “便开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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