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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梨衣再一次的杀出重围。

    哪怕暂时无法使用神裔能力,只是依靠远超常人的力量,她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匹敌的。

    但这一回给她留下了相当严重的伤势。

    神裔再是强大,也不至于成为刀枪不入的金刚身躯。

    …………

    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与铠甲将军对坐。

    “她逃了。”

    “我知道。”

    “你们还要用多久?”

    “快了,这一次她没使用自己的能力,大概也使用不了,再有三次,我就能抓住。”

    “三次?”

    将军冷冷哼上一声。

    “那一位耐心不多了,下一次,交给我,你们完成配合的工作就行。”

    书生意外挑眉。

    “你们?”

    将军一口把茶汤饮尽。

    他重复道。

    “那一位的耐心不多了。”

    …………

    “这个方向,随我来!”

    “进林子了么?”

    “大人,要不要用火烧?”

    “混账,没听上面说的么,一定要活的!”

    “是!”

    “吩咐下去,叫江湖的那群鼠辈先进去。”

    “是!”

    …………

    “大人,他们回来了!”

    “哦,死了几个?”

    “一个也没死。”

    “怎么回事!”

    “妖女没在里面,他们只找到了一辆空无一人的马车。”

    “没在里面?怎么可能,她是我亲眼看着进林子的!”

    “等等……”

    “快,传我军令,抓住那帮江湖人,妖女就在他们之中!”

    …………

    “报!大人。”

    “说。”

    “进林子的江湖人,少了一个。”

    “是女子么?”

    “是女子。”

    “哼,江湖江湖,一群没用的废物,眼皮子底下还能叫人跑了!”

    “马车丢在这里,妖女只有两条腿,跑不了多远,你们全都给我去追!”

    …………

    绘梨衣靠着老树,努力将她的呼吸降到最低,借助神裔强大的自控能力,连心脏跳动的频率也缓慢下来。

    一只松鼠在树梢上跳过,警惕的左顾右盼,什么也没发现,又跳到下一条枝丫之上。

    就算是在蛇类的热觉感官系统之中,绘梨衣也与一块山岩没任何区别。

    伤口经过简单的包扎,血已经不流了。

    之前的处境真是凶险。

    绘梨衣也是没想到,皇帝为了抓到她,竟连军队都出动了。

    那是何等悬殊的人数差距。

    并且军队又与旁的不同,都是训练有素的甲士,绘梨衣一时不察,只能逃进林子,若非有樱井小暮传授的易容术,使得她顶替其中一女子的身份,逃出生天,现在的她估计已落入朝廷手中。

    绘梨衣不知道皇帝一定要抓到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总归不是好事,否则直接下旨就好了,如此大费周章,想也知道一旦被抓住,下场肯定不妙。

    她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此刻的她把自身的生命活动迹象降到最低,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进行恢复,神裔力量远超常人不假,但到底不是神明,会累会疲惫会脱力。

    此刻的她就很累。

    绘梨衣又想起了路明非。

    那是他们刚成婚的年月。

    路明非每日里草草应付完差事,就马不停蹄的回到家,陪着她,玩弄笔墨,吹笛抚琴,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那些奇妙瑰丽的故事都给讲完。

    如今想来,竟是美好的如同上辈子那般。

    或者这干脆就是一场梦境。

    如今只是梦醒了而以沉寂中的绘梨衣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想来,此刻的夫君,应当已经醒了吧。

    望军安好。

    …………

    “抓住她!”

    “就在前面!”

    “大人,我们找到妖女的位置了!”

    “这一次,看她往哪里逃!”

    …………

    “可恶,你们这些废物,怎么还能叫她给逃了!”

    “大人息怒,您看这里,妖女已身受重伤,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能抓住她!”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一位耐心有限,这是我的令信,再去调五千兵马来,你不是说这次一定能抓到么,我再给你五千人,带不回妖女,你就把自己脑袋带回来。”

    “是!”

    “等等,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除了寻找妖女,我们还得提房一个人。”

    “您是说冠军侯吧,我记得。”

    “记得就好。”

    …………

    绘梨衣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

    有时候昏沉的睡去,一觉都睡不完,追兵就已经摸了过来。

    好在有神裔的危险感知,不然绘梨衣早已经被抓了十回八回。

    但精神的疲倦还在累积。

    事实上绘梨衣早已经抵达了极限。

    如今还能继续坚持完全是凭着一口气撑着。

    她又从危险预感的刺痛中惊醒。

    回头四望,入目是漆黑的草木枝丫,这是深沉的夜了,白日里生机勃勃的景象在此刻看来,竟是显得有如鬼怪故事中的魑魅魍魉般恐怖骇人。

    她缩了缩身子,衣衫单薄,深夜的寒意很是深重,绘梨衣想搓搓手以此取暖,但是不行,太大的动作也许会招来追兵,那群家伙就像是草原上的猎狗一样,鼻子灵得不像话,随便一丁点动静都有可能引来他们的目光。

    不安的预感还在加重,如同一把冰锥反复敲打绘梨衣的太阳穴,她额头的青筋像是蚯引,是这具神裔躯体的本能在提醒她赶快逃跑,不然将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死。

    是的,其实绘梨衣自己也知道的,如果她不逃的话,这一次就是最后了,她是真的可能会死。

    但清晰意识到这一点的绘梨衣还是安静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她累了。

    很累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只是……在这种地方吗?

    绘梨衣再一次扫视周围。

    映入眼帘的都是各种凄惨景象。

    树是朽树,草是枯草。

    再多几座荒坟,这地界便是一等一的乱葬岗。

    绘梨衣弯了弯嘴角。

    真是没想到,她绘梨衣的埋骨之地,会是在这里。

    说起来其实她对死后的居所没多少要求。

    像兄长那样有一棵樱树就很好。

    不过没有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夫君能陪在身旁。

    说起来可真是任性。

    不过啊,绘梨衣是真的希望。

    如果可以,她想和夫君葬在一处。

    这样死之后到了黄泉,也不会迷路,找不到彼此了吧。

    绘梨衣仰起头,浓黑的天幕,不见星与月。

    忽的,乌云往旁边飘去。

    露出圆月皎洁。

    绘梨衣方才惊奇的发现

    原来今天是满月啊。

    她想。

    一直逃亡,颠沛流离,她还哪里有心思抬头看一看月亮。

    绘梨衣不由得想起上次与夫君一道赏月的光景。

    是一年了?两年?或者三年?

    所有的美好都那样久远,久远的像是假的一样。

    她忽然很想再见一次夫君。

    再见一次路明非。这冲动是如此强烈。

    哪怕一面之后就要永别。

    绘梨衣也心甘情愿。

    在坚持了漫长时间的逃亡后,绘梨衣终于想着。

    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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