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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页差点自刎,若非夫君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如此,绘梨衣颈项间还是留下一条红线,那是差点自刎的疤。

    女子都是爱美的,绘梨衣也是,尽管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其实很是在意,偶尔也在暗自寻思,是不是今后她就不能再穿露出脖颈的衣裳了。

    没想到夫君一声不吭,转日就给她送来了青玉霜,说是一等一祛除疤痕的圣品,此话当真,竟只是一夜光景,绘梨衣颈项间已是见不到丝毫痕迹。

    “夫君!”

    绘梨衣依偎在路明非怀里。

    路明非轻轻抚摸她的鬓发。

    “明日我要去一趟边疆,娘子你先与樱井一道,在这等我。”

    “不。”

    绘梨衣坚定道。

    目光与路明非对视。

    “我与你一起!”

    路明非下意识板起脸,又在下一秒无奈摇头,他从自家娘子的目光中感到了对方的坚定,他这还是头一回在绘梨衣,哦不对,是头一回在女子眼中看到这般的神色,心中情绪一时复杂难明。

    既有欣慰,又有心疼。

    这段时日,辛苦娘子了。

    路明非知道,经历这一番的风雨,绘梨衣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娘子,她从冠军侯的背后站出来,经历风霜雨雪,已是成长为一个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嗯,娘子说的有理,是夫君欠考虑了。”

    路明非笑道。

    “明日动身,我们夫妻一提,一道去边疆。”

    路明非救出绘梨衣的消息,并未声张,毕竟这件事的影响太大。

    最重要的还不是路明非重新出现。

    最重要的是有人投诚。

    将军需要时间,他要秘密的将远在京城的家人接出来。

    另外尽管路明非说了暂时不必,但他还是暗暗将自己的决定送给了京城里的几个好友,当今天子愈加昏庸,就算他们贵为武侯,也随时有无妄之霍降临于身的危险,与其成日里提心吊胆,倒不如尽早找好出路。

    说来……边疆?

    冠军侯此去边疆,又是为何?

    将军暗暗猜测,或许是与边疆军队有关。

    那是冠军侯起事的地方,冠军侯在边疆的威望很是深远,如果他想做点什么,需要人手,边疆肯定是首要考虑的目的地。

    至于冠军侯会不会做点什么,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或许从前的冠军侯只想着与他的夫人共度此生,但有人都把主意打到绘梨衣身上了,冠军侯若还能忍气吞声,视而不见,那他也就根本不是冠军侯了。

    带着数千大军浩浩荡荡前往边疆,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只要各地镇守不是眼瞎,都能看出来冠军侯这是直接把“谋反”两个字刻在了额头上。

    他下令,让数千大军原地驻扎,点了几人指挥,继续做出寻找绘梨衣的样子,至于路明非自己,率领威武侯的三百骑兵,投诚的将军以及绘梨衣,轻装简行赶往边疆。

    出发后第二日,路明非展开纸条,眉头不由自主的一皱。

    “怎么了,夫君?”

    绘梨衣问道。

    “我……威武侯他……”

    路明非抿唇,将纸条交给绘梨衣。

    上面的字迹触目惊心。

    “威武侯危,粮草尽绝,深陷敌境。”

    绘梨衣担忧的看向路明非。

    “夫君……”

    “无妨。”

    路明非握住自家娘子的手。

    “我知道的。”

    他深呼吸。

    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冷笑出声。

    “呵,粮草尽绝?好一个粮草尽绝!”

    “边疆那是什么地方。”

    “我大周门户,最是紧要,多少大好儿郎在此抛头颅洒热血,与蛮夷厮杀,忠魂义魄埋骨他乡!每一寸土地,都浸满我大周儿郎的鲜血。”

    “这天底下哪里的粮草可以缺,哪里的粮草都可以断,只有边疆,是万万不可断的。”

    “可现在呢?”

    路明非收回凝望边疆的目光,转而深深看向东方,那是京城所在。

    “娘子,你可知有多少粮仓只为边疆而设?”

    “又可知这些粮仓里有多少粮食,把守又有多少兵卒?”

    路明非笑了笑。

    “而且,那家伙啊,威武侯。”

    “我从小到大就没看到他放下过兵书。”

    “这个天下的将军,谁都可能忽略粮道,我也是。”

    “但唯独是他,绝对不可能。”

    “他从来都是将粮道看得如战争胜负一样重要。”

    “所以了。”

    路明非翻身上马,就地挑选出最最精锐的百人,之后一人三起,换马不换人,昼夜不分的前往边疆。

    “什么粮草被人劫了!”

    “我看啊,这粮草,从一开始就没送来吧。”

    …………

    威武侯在临时搭的营帐。

    “侯爷,侯爷!”

    亲兵上气不接下气。

    “说。”

    “啸营了。”

    “嗯,压下去。”

    亲兵欲言又止。

    威武侯抬头看了他一眼。

    “压下去。”

    他重复道。

    亲兵咬牙领命,道了句是,转身走了。

    威武侯继续低头,说来也是稀奇,如今他看的不是兵书,而是大周边疆地图。

    缺乏粮草会啸营,会炸营,这是兵书里写的明明白白的事,对威武侯这般一年到头兵书不离手的人来说,根本不用思考,简单的如同常识。

    但这天底下,很多事不是你知道怎么做,就能去做的。

    许是看得倦了,威武侯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他想着最近的战事,以自己与蛮夷的仇恨,将自己作为诱饵,设下埋伏,就堂堂正正的阳谋好了,这些蛮夷还能忍住不咬钩么?

    呵,若这都能忍住,他们也就不是蛮夷了。

    这边的兵卒再多些,自己身边留五千足矣,·左右都是必死之局,能给蛮夷造成多一些的伤害,都是好的。

    一念及此,他又想起路明非了,也不知道为何,威武侯最近老是想起自己的这个儿子,好像是从他得知粮道被劫的消息那日起吧,或者更晚些,是从他在心中做出那个决定之后……

    总之,威武侯频繁的想起路明非,想起他的这个儿子,这点做不得假。

    和外人,甚至和路明非自己想的都不一样的是。

    其实,在威武侯心里,并不如何嫌弃路明非。

    他对路明非的感觉,更多的,应该是愧疚吧。

    威武侯不是正统的军人,他更倾向于儒将,他知道类似自己这样的孤臣从来没什么好下场,这一点翻翻史书就能知道,为了大周天下,为了黎民百姓,他自是死不足惜,但如果可以,威武侯希望可以保全路明非,这个他唯一的血脉。

    分家是他故意逼的,路明非对绘梨衣的心思,外人或许只当是笑话,当是威武侯小侯爷一时兴起,性质过了也就过了,但身为父亲的威武侯怎么会看不出来,路明非动了真心。

    逼他分家,一路护送,出京城的那家商队,里面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保护路明非的人手。

    要不然路明非一个自小长在京城的公子爷,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到的边疆,怎么可能如此顺利,还真当这是路不拾遗的太平盛世了么?

    至于路明非想去边疆参军,这点是威武侯怎么也没想到的,不过他也没制止就是了,尽管上了战场就生死全部由己,夫人也与他哭过几次,她很担心路明非。

    可威武侯又何尝不担心呢?

    但是,那是战场啊。

    既然这是非儿自己的决定,他们支持也就是了。

    天下人千千万,黔首的儿子可以在沙场战死,他威武侯的就不行么?

    没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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