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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不相信这样的人家还是一个好的。

    果然调查的结果如他所料。

    有关于这一户人家的桉底,一桩桩一件件看得人触目惊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户人家铺桥修路是附近一等一的大善人。

    但估计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晓得,拿出去装点门面,铺桥修路的钱,不过是手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比起他们压榨寻常老百姓赚的银子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里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大户人家的人口再多,上上下下全部加一起,算他几百个好了。

    这些人一天到晚不眠不休的干活,最后能单单靠种田就攒下这偌大家业吗?

    开什么玩笑。

    这种事当然一点可能都没有。

    更何况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老爷太太们,成日里养尊处优的,哪里会有那个闲工夫,那个雅兴下到田地里,用双脚沾上泥土去跟泥腿子一样种田。所以了,想想他们这偌大的家业从何而来,再想想他们这厚厚一叠的地气从何而来。

    很多事情便一目了然。

    “主公请三思啊。”

    “主公万万不可冲动。”

    “主公听我一言。”

    一个个谋臣双手抱拳苦苦劝着路明非。

    他们都明白自家主公这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气。

    要是真的随着路明非的性子来,这一户人家的向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说实话,谋臣们倒不是和这些人家沾亲带故。

    有钱人死不死的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但是对路明非的影响太大了。

    路明非是要去成就大事的。

    本来站在他对面的只有皇帝,最多再加上一票死忠于皇帝的武勋。

    可若是路明非开了沙大户人家,劫走他们粮食这样一个头。

    赈灾的米是有了。

    但如此一来是硬生生的将天下所有的大户人家都给推到了对立面上。

    到时候路明非所要面对的就不只是皇帝和武勋,还有天底下数得上的名门望族。

    那就真的是以一人之力面对全天下了。

    但是他们又怎能劝得住路明非。

    “名门望族?”

    路明非咀嚼着这个词。

    他澹澹的笑起来。

    “很厉害吗?放马过来好了。”

    谋臣们知道路明非是怎么想的,他是天下第一的勇武,在他面前又有什么人可以阻挡呢?明门望族什么的,在天下第一的冠军侯面前,大概也只能沦落到散尽家财用于赈灾的抄家田地吧。

    但道理不是这样的,这个天底下不是你拳头最大你就能当皇帝,除非你的个人勇武已经超过了这个凡俗,到了令人望尘莫及的程度,否则你到底还是得遵循这个人世间的规矩。

    可是路明非下定了的主意,不是这些谋臣可以左右的。

    说到底谋臣也只是出谋划策的人,如果他们真的可以自己拿主意,有属于上位者的决断,那为什么不自己去做主攻呢?

    不过既然是出谋划策的人,那肯定有的是办法。

    他们眼珠子一转,脑袋凑在一起谋划谋划,立刻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冠军侯夫人绘梨衣的所在。

    他们知道自己说不动路明非的事,找绘梨衣这位冠军侯夫人一定可以。

    而且比起意志坚定油盐不进的冠军侯,冠军侯夫人绘梨衣可算是好说话太多了。

    但这一次却让这些个平时计谋百出的谋臣们碰了壁。

    最开始绘梨衣是和往常一样恬静的听他们把事情说完。

    后来他却是摇了摇头,委婉推掉了。

    谋臣们着急的想要继续说点什么。

    绘梨衣唤来了门外的士卒,在一群贾氏的虎视眈眈下,谋臣们知道,这下是什么也做不成了,如果他们还要继续说点什么的话,这些事肯定会传到冠军侯的耳朵里,让那位煞星知道,自己这些人就算是再多的好心,也捞不到好。

    一群谋臣们围在一起唉声叹气,他们感觉到前途很是渺茫,本来大好的局势若是让冠军侯这样胡来,最后真的会闹得一个天下群起而攻之,那就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了。

    而且他们好像到今天方才真正认识到了绘梨衣,认识了这位冠军侯夫人,他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婉那么容易说话,他是有自己原则的。

    夜里路明非和绘梨衣在一起吃饭,他们吃的很简单,路明非饭量很大,他也不要什么菜,就是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倒。

    他们聊着最近赈灾的事情。

    路明非负责具体的执行,绘梨衣也有出力,他在后面帮忙计算账本。

    没有人聊起那些谋臣们,无论是对于路明非还是对于绘梨衣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赈灾是一定要赈灾的,那么粮食从哪里来呢?总得有地方去拿粮食。

    问题都到了这里,那么后面的答桉也就呼之欲出了。

    与天下人为敌什么的,路明非从来都没有将之放在眼里,更何况在他看来,这句话本身就可笑至极。

    天下人吗?

    你们皇帝权贵就能代表天下人?

    还是说有钱人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望族加在一起就能代表天下人了。

    在路明非看来他们都不是。

    真正能代表天下人的是在田地里劳动的百姓。

    是走街串巷叫卖的货郎。

    是山林里的樵夫,是江河上的渔翁。

    是这些权贵们名门望族们所看不起的,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他们才是这个天下。

    路明非终于还是动手了。

    和谋臣们想象的不一样,路明非不是莽撞的直接一刀切下去,杀他一个人头滚滚。

    他设立了公堂,将搜集而来的属于这些大户人家的罪状,一件件一桩桩地列举出来。

    有人喊冤,有人叫屈,围观的百姓不知凡几。

    平日里的大善人,大老爷,在扯下脸上那张虚伪的面具后,里面竟是这样一张丑陋肮脏的面容。

    最开始这些人嘴上还在叫着冤枉,叫着无辜。

    到最后他们只能喊饶命了。

    他们甚至想用家里的田地,家里的金银,用他们所有的所有来贿赂路明非。

    就像以前对付当地的官员那样。

    不过以前无往不利的手段,这次却落了空。

    路明非可不是以前他们碰到的那些官员。

    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对他来说,没有一件比得上自己的娘子陪在身边,他做如今这一切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而且说到底这些经营不属于他路明非也不属于这些有钱人,而是属于那些被他们所剥削的可怜人。

    只是,可惜了。

    路明非神色蓦然的望着那一叠无人签字无人画押的诉状。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连年来的饥荒天灾人祸,使得能够活下来到今天,像大老爷们说出自己冤屈的普通老百姓太少太少。

    所以,真是可惜。

    有人跑过来问路明非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路明非挥挥手。

    “该杀就杀了,这种事还用我教你们?”

    他的语气很不好,有点烦有点累。

    见到了这些,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是你不去看它就不存在的,它始终就在那里,只是你看或者不看而已。

    这人说了声是转身脚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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