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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王婉之梳妆打扮之后,燕语走出房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会戌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正是暗暗黄昏后,寂寂入定初。

    抬头望向天际,玉字无尘, 月色皎洁,这春天多雨,难得有个晴天洁月。

    燕语掌灯过门来到西边宅院,院子中间的水井边传来浣衣水声,心中顿时有点心疼他,好歹你也是个公子, 连个人照顾都没有, 这等粗活都要自己操劳。

    你全心全意为着小姐, 燕语岂能亏待你,这衣今后我来为你洗。

    心中想好说辞,便朝水井边行去,稍稍靠近,灯光映照之下,却是一个钗裙身影,哦,原来是祝婶。

    祝婶看见燕语夜里来了,颇有诧异:“燕语姑娘,这会怎么来了?”

    “小姐明天想吃些东西,我特来吩咐谢傅明日买来。”

    祝婶闻言喜道:“太好了,看来小姐的胃口是越来越好,谢厨师真是神奇。”

    燕语顺口问道:“谢傅呢?”

    “睡了。”

    燕语闻言讶道:“这么早?”

    “不早了。”

    祝婶说着手朝左边一屋指去,一片漆黑,窗棂并无灯光逸出。

    燕语敲了敲门,看来谢傅刚刚躺下不久,很快应道:“是祝婶吗?”

    “是穿红线的月……”

    燕语说着扼住, 能开谢傅玩笑,可不能拿小姐名声开玩笑,转而说道:“是赐福来的上元一品天官。”

    “来了。”

    谢傅下床穿鞋,点了灯之后,前来开门,只见眼前人儿,髻了个燕尾髻,弯弯细眉,巧巧双眸,娇俏桃花脸点缀着一张樱桃小口。

    难怪人说月下观美人,另有一番情境,这模样却比白天更娇更俏。

    谢傅打趣道:“女天官有礼,想煞我了,快快进来。”

    这一句话把燕语说愣了,啐道:“想我干什么?”

    “自然是想天官你来赐福。”

    燕语听了一笑:“倒真的福到了。”

    “请进。”

    燕语闻言一讶,莫不成以为我乘夜来与你私会的,说道:“谢傅,不与你说笑,你穿上衣服跟我走。”

    “这会入夜幽幽, 你要和我哪里去, 不如房内细叙。”

    燕语嗔怪:“都说不说笑了。”

    谢傅回屋穿着外衣走了出来,燕语前面掌灯。

    燕语也不说明来意, 谢傅旁敲侧击道:“燕语,已经入夜,你还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要给谁看。”

    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婢女,可不比风月女子日伏夜出,入夜却是卸妆素衣之时。

    燕语脸上微微一红:“你不要胡思乱想,跟着就是。”

    却是带着谢傅走出西边宅院,出了门户进入东边宅院。

    鸟儿啾啾,蛐蛐瞿瞿,蝴蝶噗噗……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活跃的季节,大自然的空气中弥漫着美婉的气息,在阴暗的角落里,大叶子盖在小叶子上面在悄悄的夜风下轻轻摇动。

    燕语将谢傅领到庭院一处近池亭榭方才止步。

    谢傅望了周围,却是无人,“婉之呢?”

    燕语见了嗤笑:“夜深人静,孤男孤女,你当请你来私会么?”

    谢傅笑道:“不然呢?”

    “小姐守礼,断然不会如此出格,今晚月色颇佳,赏你在此玩月一番。”

    “这月色夜景有什么好看的?我回去了。”

    燕语连忙拦住:“嗳……傻子,说不定能看到什么好看的也不一定。”

    说着巧眸对着谢傅眨了眨,她不能说的太多,小姐从不知害羞二字,不过自穿上女裙之后,这回是真害羞了,何况还要人看。

    小姐说请却没有说约,说见却没有说会,她当小婢的照做就是。

    谢傅明白了,笑道:“此处花阴满庭,清风怡人,那我就此玩月一番。”

    王婉之在房内坐在灯下,一颗心砰砰的跳着,生平从未如此紧张过。

    这时听到屋外走廊传来轻轻脚步声,心头咯噔一下,燕语该不会这么笨吧,把人往我房内引,那可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燕语来到门前:“小姐,他到了,在亭榭。”

    王婉之松了口气,起身站起。

    燕语要前面掌灯领路,王婉之道:“你就别跟了。”

    “好,小姐,灯给你。”

    “灯也不用。”

    王婉之本来就打算站在暗处让他瞧上一看,拿着灯岂不被他瞧个真切。

    “小姐,天色,那你小心一点。”

    “月色如此明亮,我看得清。”

    王婉之似平时一般雍容雅步,丁丁零零之声传来,却是发髻上玲珑步摇在晃,及地的纱裙环佩在响。

    从身上发出来的这悦耳声音,对王婉之来说是新鲜的。

    放轻了脚步,丁丁零零之声俏轻许多,衣裙窸窣似隐隐中散发出几分羞怯来。

    王婉之低头脚下款款小步,不禁想起《菩萨蛮》来: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好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以前是笑看书中事,此刻却是化身书中人。

    来到庭院,脚步放的更轻,几近蹑步,来到曲槛边,躲在柳稍下,朝亭榭望去,只见他背立着瞭望明月。

    王婉之心头莫名跳的很快,脸上也热乎乎的,凝伫一番之后,轻轻朝亭榭走去。

    玉摇悄响,却惊了池塘鸳鸯,发出泼刺声响,王婉之吓了一跳,轻呀一声。

    谢傅闻声回头,只见柳稍下一抹花影在动,微微露出了皎洁的素影,笑道:“婉之。”

    王婉之也不出声,盈盈而立。

    谢傅便朝她走去,走近许些,刚好刚好一阵轻风吹过,送来了一丝澹澹的幽香,直沁心脾。

    谢傅突然止步,深嗅一口,却只嗅到一半,被风嗅走一半,或许风也贪慕她的芳香怡人。

    王婉之隔柳帘望去,只见他面容英俊清朗,在月光下平添了几分朦胧神秘,心头悸跳。

    “是婉之吗?”

    王婉之虽不应声,却伸手揭了柳稍,走到柳稍前来。

    谢傅终于看清月下穿着女裙的王婉之,心头微微一震。

    只见她亭亭站着,低垂着罗裙不发声,有如莲花初绽,清纯如水,令人别样悸动。

    他敢保证,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子身上穿上女裙有王婉之这般独特典雅韵味。

    与容貌美丑无光,气质动人心弦。

    谢傅由衷道:“婉之,你真是美丽动人。”

    美丽动人四字落入王婉之耳中,荡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孩提时第一个对你说,你终于学会走路了,赞美让你感到由衷的喜悦,迫不及待想做的更好,来赢得对方更多的赞美。

    王婉之稍稍举袖掩住半边脸容,把人生第一次的初娇美婉留给谢傅:“多谢赠衣,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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