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女宦 > 135、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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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太尉府赋萱堂。

    钟夫人看着丫鬟给钟羡上好了茶,含笑道:“好了,说吧,来找为娘到底所为何事?”

    钟羡抬起脸来,清俊的眉眼间难得带了一丝略显调皮的笑意,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娘这里么?我就不能闲来无事就想陪娘吃一顿饭?”

    钟夫人道:“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么?打小你就不是黏人的孩子, 孝心也绝不会表现在陪娘吃饭请安这等小事上。”说到此处, 钟夫人想起上次他拒绝议亲一事, 不由幽怨地看了眼自己出类拔萃的儿子, 道:“还是女儿好啊,既能陪吃饭聊天,还能陪上香游肆。娘自知这辈子福薄,没能养出女儿来,本指望尽早给你讨一门媳妇,那媳妇也算半个女儿不是?你居然还不答应。也不想想你们父子当官的当官,读书的读书, 独留娘一人在府里, 竟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日子有多难熬。”

    钟羡素知他这娘亲是有些俏皮性子的,是以见她这般抱怨也不奇怪,反而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赔罪道:“不能为母亲解忧,是孩儿之过。然知错就改犹未迟也,恰孩儿国子学也放假了, 若母亲有何想做之事或想去之处,孩儿权当一回女儿,陪您同去就是了。”

    钟夫人眼睛一亮,问:“果真。”

    钟羡点头。

    钟夫人道:“正好最近为娘的想做两件冬衣,还缺点料子。”

    钟羡道:“孩儿陪您去街上挑。”

    “去年就听闻这京郊的豫山一到秋天便枫色如霞游人如织。前几日光禄卿夫人还邀我同去呢,我想着他们一家老小一同出游,我却只有孤身一人,便推说身子不适没去。”钟夫人颇有些遗憾道。

    钟羡忍着笑道:“孩儿陪您去。”

    “还有那雍国公夫人,每次见面都跟我夸她儿子多好多好,你说我又没有女儿待字闺中,她老跟我夸她儿子做什么?再说了,她儿子再好,能好过我儿子么?过两日是她四十九岁寿辰,请帖都发过来了,不去又不好。一想到几个时辰都得听她夸儿子,为娘就头疼。”钟夫人装模作样地揉着额角道。

    揉了半天也不闻乖儿子说话,钟夫人忍不住抬头看向钟羡。

    接收到钟夫人小心翼翼试探的目光,钟羡故意蹙着眉头道:“娘,既然不是整寿,而雍国公夫人又只请了您这等女眷,孩儿去怕是不妥吧。”

    “哎,有什么不妥的?只让你去拜见一下长辈罢了,又没让你与那些夫人小姐同桌饮宴。再说了,那些夫人们早不止一次跟为娘提过想见你一见,我一直以你学业忙为借口推脱了。你也说了现如今国子学放假了,她们必也得了消息,却让为娘再用什么借口去推脱?你就过去作个礼,备不住里头就有你将来的丈母娘呢。”钟夫人道。

    钟羡还是一脸的为难。

    钟夫人气鼓鼓地侧过身子,道:“父子一个德性,说话都不算数。”

    钟羡见她情急之下连他爹也扯进来骂,终是忍不住笑道:“好好,陪您去,陪您去。”

    钟夫人转怒为喜,问:“当真?”

    钟羡道:“儿子何时骗过您?”

    母子俩正和乐融融,钟慕白进来了。

    钟夫人起身去迎他,钟羡也上去见礼。

    钟慕白见钟夫人一脸喜色,问:“你们母子二人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钟夫人正想说话,钟羡却抢先道:“不过随便聊了两句,没说什么。”

    钟夫人不解地向他投去一瞥。

    钟羡却又行礼道:“既然父亲回来了,若无他事的话,孩儿先告退了。”

    “怎么你父亲一回来你就要走,时辰还早,不妨再坐下来聊两句。”钟夫人道。

    钟羡道:“父亲日理万机军务倥偬,怕是劳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孩儿就不叨扰了。”

    钟夫人看着钟羡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又看看一旁面色沉凝的钟慕白,迟疑地问:“老爷,你和羡儿……你们父子之间,没出什么事吧?”

    钟慕白自她手中接过茶盏,眉眼不抬道:“无事。”

    其后几天,钟羡果然说到做到,朋友的邀约一概推了,只陪着钟夫人各处悠游,可把钟夫人给高兴坏了。

    这日母子二人去豫山上赏枫,钟夫人兴致高,不肯坐滑竿,硬要自己走路上去,结果走到半山腰就累得不行了。恰天清寺就在豫山上,于是钟羡便扶她去天清寺借了客房休息。

    钟夫人在客房小憩时,钟羡步出客院,一个小沙弥过来招呼他,他便问道:“借问小师傅,寺中可有一位无嚣禅师?”

    小沙弥作礼道:“无嚣禅师不大与外人见面,若施主是想听禅,不妨去寻别的禅师。”

    钟羡道:“在下寻禅师有要事相商,非是为了论禅,还望小师傅告知在下无嚣禅师身在何处,在下自去寻他。至于他见或不见,但凭在下造化,如何?”

    小沙弥有些为难,但见钟羡表情诚恳,他道:“若施主一意孤行,那不妨往后山去碰碰运气吧。若遇着在松下打坐,面上有疤者,便是无嚣禅师了。”

    钟羡谢过小沙弥,便往后山去了。

    天王殿,一名头戴帷帽的少女刚上完香出来,一抬眼便见一位公子正路过大殿右侧。她怔了一下,悄悄撩开帽纱偷眼看去。她知道芝兰玉树是指德才兼备有出息的子弟,但是,生平第一次,她想用芝兰玉树来形容一个男子的外貌。因为那人,真真当得这四个字。

    钟羡步履矫健,不过须臾便已路过她的眼前。

    少女有些失态地想跟过去,好在身后一声唤:“珍儿,你看什么呢?”

    孔熹真(小名珍儿)忙放下帽纱,回身向她母亲孔夫人道:“没看什么。”

    孔熹真自幼懂事,从未让父母家人操心过,故而孔夫人不疑有他,道:“走吧,先去客院休息片刻,用过斋饭,午后再回去。”

    孔熹真应了,和侍女一起扶着孔夫人去了客院。

    钟羡沿着石阶一路走到后山断崖,也未见有什么僧人在松下打坐。在断崖边上赏了片刻景后,他正欲下山,转身时却见不远处一株老松下露出僧袍一角。

    他身形顿了顿,信步走了过去。

    松下果然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僧在闭目打坐。那小沙弥曾说无嚣禅师面上有疤,此言太过委婉了。这无嚣禅师整张脸几乎都被烧伤的疤痕布满,眉目不辨面貌狰狞。

    钟羡行佛礼,问:“请问这位大师,可是无嚣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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