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一只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在瓦罐与墙的夹缝中拿出一个面口袋，吴妈拿过去把面倒入袋子里。
“春香，这是二少爷昨晚拿过去的，叫我抽空给你送来。今天我正好没什么事，就给你送过来了。”吴妈说着从兜里掏出十个大洋递给春香。
春香也没客气，接过去放到柜子上，问道：“二少爷爷说什么了吗？”
“他说时间有点紧，来不及来看你。我想，不来也罢，不然看到你现在这个情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嗯，是这么回事。”春香道。
“诶，吴妈，这么多年你就一个人吗？”春香关心地问道。
“前些年我有过一个男人，爹娘死了，穷得一个屋除了四个旮旯，啥也没有。我们俩人吃了一碗牛肉面就当结婚了。我怀着身孕，男人就去当兵了。倒是生了一个儿子，三岁染上天花，受了凉，死了。我好一顿哭啊，当时甭提多伤心了。”吴妈像是揭开一道伤疤一样，一丝苦痛之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春香叹了口气：“唉，穷的越来越穷，富的越来越富，太不公平了。”
“这年月谁还管你公不公平？有钱有权就是大爷，外头打的多厉害，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吗？”吴妈接过话茬。
他俩正说着话，柳媒婆在院子里喊：“春香在家吗？”
春香赶紧把那十个大洋塞到炕席底下。吴妈小声问：“她来干什么？”
春香道：“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安什么好心？”
“在，在，柳姨，进来吧！”春香提高了嗓门答应着。
只见柳媒婆扭动着粗重的腰肢走了进来“呦，吴妈也在呢？”
吴妈道：“嗯，今儿没么事，过来看看。”
柳媒婆对着婴儿一顿夸：“呦，瞧瞧小东西，长得这个好看呦！”同时做了几个鬼脸想撩拨孩子笑，没想到却把婴儿吓哭了。于是又自己圆场：“这么小就知道认生呢。男孩女孩？”
“女孩。”春香道。
“女孩好哇，不用给娶媳妇，也不用盖房子。呃，春香，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春香道：“找了，不找怎么来的她？她父亲去当兵了，过两年还不得回来吗？”
“呦，这年月当兵回不回来可没个准，子弹可不长眼呐。”柳媒婆一脸惊恐的表情，眼睛瞪得溜圆。
“柳姨，您说得对，确实是那么回事，不过话说回来，我总不能在孩儿她爹生死未卜之时就嫁人吧？您说是不是？”春香抱着婴儿身体慢慢晃着。
“嗯，这话也有道理！不瞒你说呀，春香，我今天来确实想给你说个对象，看你孤儿寡母的也没个人照顾应。行，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啦。”柳媒婆说着起身就要离去。
“柳姨，刚来这么一会儿急什么？再坐会儿呀，奥，中午就在这吃吧！”春香非常热情。
“是啊，是啊，柳姐，再坐会儿，说会儿话。”吴妈也道。
“不了，不了，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聊啊！”柳媒婆说着往外走。
“柳姨，慢点，我送送你。”春香冲外喊道。
“别了，别了，抱着孩子怪不得劲的。”柳媒婆即将跨出院子，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