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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端着装着雪糕和冰棍的铁盆就迎出去接人。

    系在毛驴脖子底下的铜玲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坐在驴车最左侧负责驾车的田耕地,最先看见了站在道边的孙骈,他小心的推了推母亲的腰,开心的指着那边说道:“妈,你看,小骈她出来接咱们了。”

    被他称呼是母亲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盘腿坐在驴车上,身下坐着一个草编的蒲团,老太太个子不高人却非常的精神,身上的蓝色半袖和黑色的棉布筒裤干净整洁,耳朵上带着一对银质的老式耳圈,满头的长发更是梳的整整齐齐,被卷成一个发髻,稳稳的固定在脑后。

    驴车路过孙骈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这里是个大上坡,驴车是停不稳的,真停下弄不好就得倒回去。

    这一点孙骈也很清楚,所以她直接就跟了上去,反正现在车子的速度也不快,她用走的就能跟上。

    坐在车上的穿着灰色工人服的田来福接过外甥女手上端着的铁盆,想让个地方好方便外甥女上车,如今驴车这个速度比走快不了多少,只要不是腿脚不方便的人,都可以随意上下没有任何问题。

    孙骈眼看着老舅给自己让地方,连忙摆摆手表示不用,这里到她家楼下,总共就一个上坡,没多少路就别折腾了。

    看了一眼坐在车上的众人,孙骈有些差异她姥爷居然没来。

    不过想想也对,二姥爷家的小姨下个月的月初就要出嫁,孙骈估计她姥爷现在正在二姥爷家,忙着帮小姨打家具做嫁妆。

    不过稀奇的是她大舅居然来了,平时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姥爷身边打下手的吗?

    田耕地熟练的将驴车赶上坡路,依旧是如同过去那样把车驾驶到妹夫家楼下不远处的一颗大柳树下的阴凉处,他拉好车闸就去照顾牲口,田家大姐则挎着柳条筐最先从车上跳下,回身扶着小脚母亲下车。

    田耕地在大柳树边把驴拴好,备好饲料挂好粪兜,在把马车向里推推不让它碍事就可以了,厂区这边乡下有亲戚的人家多了去,每次有人驾着牲口车过来,都是这么安排的,保准丢不了。

    他在摆弄车的时候,田来福早已经背着一个大麻袋跟着母亲侄女还有姐姐她们一起往楼上走了,田耕地见状摸了一把自家灰驴的大头,给了一把好饲草之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打开家门孙骈把姥姥一家请进屋,一边帮着老舅和大姨把带过来的瓜果送入厨房,一边把上午打扫屋子的时候顺便煮出来的绿豆糖水端出来给家人解暑。

    铁盆里的冰棍早就已经被端上桌,孙骈又从大姨带过来的柳条筐里取出十几个李子与甜核青杏,洗干净作为零嘴送了上去。

    正在嚼奶油雪糕的田家大姨见外甥女忙来忙去的就想要起身帮忙,孙骈连忙表示不用,田家小舅舅告诉孙骈,说是他背上来的麻袋里面有两个西瓜,让孙骈一会用水冰上,冰一阵更好吃。

    孙骈闻言到厨房去,找来抹布将洗碗池的下水口堵住,放水把西瓜冰好,在出门见她两个舅舅,果然正在咯吱咯吱的咬着白糖冰棍,对铁盆里面的奶油雪糕视而不见。

    田家的男人们对食物的喜好与孙家的男人们很像,他们从来不爱吃软绵绵的雪糕,越甜越绵的雪糕越不得他们的欢心。

    反而是那普通的,简单的,只用了白糖与水,口感硬邦邦的冰棍,最对他们的心思。

    始终都端坐在椅子上的田家老太太,见外孙女出来后就慈爱的向着她招招手。

    把孙骈唤到自己身边后,老太太拍拍小姑娘的肩头,看着外孙女窈窕的身材与白皙嫩滑的肌肤,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着她小声说道:“你大姨带过来的柳条筐里有个雪花膏的小瓶子,里面装的是我给你特意调制出来的护肤粉,你每周用几次就可以。别给你妈用,你妈不适合,那些护肤粉是姑娘家用的。”

    老太太说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她是不会吃冰的,从年轻到现在田老太夏季消暑的方式始终都是喝各种糖水,用她老人家的话来说这叫做顺应天时,冰这种东西不是夏天该有的,就不应该吃。

    孙骈对姥姥的话还是很听的,因为小时候曾经跟在姥姥身边一段时间,孙骈深知这一位可不是普通的农村老太太,如果不是生逢乱世天意弄人,她姥爷根本不可能会娶到她姥姥。

    孙骈这话没有贬低或者是抬高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孙骈隐约听说过,早老年间她姥爷是在她姥姥家中开的家具场里面做工的,后来是怎么娶到她姥姥的,这她就不大清楚了。

    只是一想到她姥爷,每一次提起娶她姥姥进门时的样子,就仿佛是一只掉进了蜂蜜窝中的狗熊,那脸笑的孙骈都不忍直视。

    别看她姥爷是一家之主,可实际上姥爷家当家主事的却是她姥姥,小事上姥姥从来都是顺从姥爷的,但是但凡涉及到家庭子女之类的事情,他姥爷可是一定会找姥姥拿主意。

    孙骈觉得她妈妈兄弟姐妹四人都应该谢谢她姥姥,因为她姥姥坚持自己的子女必须都要识文断字能写会算。

    在那个饭都快吃不饱的年代,她姥姥的这种‘穷讲究’很是让人嘲讽,但事实证明她姥姥是对的,有知识的人活路总会比别人宽敞的多。

    别的不说就因为识字人又漂亮,她大姨从村里嫁到了城里,还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而她母亲嫁给父亲之后,更是直接被厂子委派到卫校去进行学习,二年之后毕业归来,进入厂职工医院成为了一名护士,一干就是十几年,一直做到大内科的护士长。

    孙骈从身边人的生活了解到,如同她大姨和母亲这个年岁的中年妇女们,差不多有一半能算得上是文盲。

    就算是经过了大规模的扫盲行动,她们也依然只是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数字,有些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只能从事一些最简单的工作,或者干脆在家中做家庭妇女。

    这还是厂区这边,乡下就更不用说,可以说如果不是识字,她大姨与母亲过的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日子。

    到如今孙骈依然还会想起,在温暖的火炕上,她姥姥抱着自己,一边给她喂甜枣一边很认真说:“好孩子你得知道,学识很重要,对女子来说尤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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