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西湖边上,魏程熟门熟路,中途牵了匹马横路拦截。
“大胆包天……”
“魏将军,多年不见。”木流云亲走到他眼前,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使劲想着他是谁。
“你是……”
“可否接将军一步说话?我家主上看见这贪官,气的饭都没好好吃上。”
“木流云?”
“将军好记性。”
“湖对面有家绣坊,绣坊的二楼上有个窗户,你们翻进去。但是你们最好别跑,否则我会捉拿你归案的。”
魏程依然暴躁,但是他选择相信。
“多谢。”木流云淡然一笑,跑过去拉了她的马往绣坊跑去。
“所有人给我全城搜捕!关闭城门!”魏程还特意集结了队伍,想必是走个形式而已。
“是!”这天夜里,整个钱塘乱作一团。惊起了狗吠,破门的声音人心惶惶。
翻进绣坊的二楼,屋里灯火通明,满是绣架和丝绸。
“这江南女子,心灵手巧,许多宫里娘娘的衣服,都是这里绣来的。想来这些年,魏程过的不错。”
她取下自己的斗笠放下来,坐在那绣架前,木流云感叹她多年前,应该就是这般模样――恬美怡静。若是没自己多那一举,她还是风光无世的信王妃。
“多年前,我也学会了……”她顺手拿了针线,扎了几针。
“这是谁的马?”莫立看着自己家绣坊门口的马匹,有些愕然。
“莫兄,嘘……”魏程一手拉马一手拉着莫立进了绣坊的院子。后院是他们的庭院,中间是个水池,池上是几块木板为路,依稀能听见假山上的水声。
“怎么了?”莫立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确实很担心。
“跟我来。”魏程将院子的门关上,然后带莫立上楼。楼上灯火正旺,猛然看见两人驻立在窗前。
“木流先生?”莫立一眼就认出他来。多年前,两人科举同堂,大殿之上,共同面圣。
“多年不见,状元郎可还好?”
“你不会……是你杀了江淮吧?”莫立看看他如此安然无事的样子,很是害怕。
“我家主公杀的。”
窗前背对着他们的,是个纤细的身影。只是,头发花白。
“她,好像一个人,又不像。”莫立不知她为何不肯露面,但是隐约觉的她好像一个人……
“像谁?”木流云饶有兴趣追问。
“像我恩公香儿小姐,可是我离开时香儿小姐当年十六有余,如今也不过三十一二,样貌惊为天人,满头青丝如织,不至于年少白头啊。”
“我怎么感觉像她呢?”魏程嘀咕一句之后,走上上去,并没有追问,只是开口叙述:“约五六年前,我兄弟雨望带着母亲来钱塘,他不曾来找过我,可天安排我与他遇见。就在附近那座明阳书院。他搀扶着母亲,依然风度翩翩。”
她的背影开始不在那么僵硬,渐渐有些起伏。
“去年夏天,梁伯母身体欠安,非要回去。说是怕女儿回来,家中无人,甚是凄凉。于是雨望辞去讲书一职,返回汴梁。叶落归根,梁伯母捱了一年也不曾望女回来,含痛而终。”
木流云看她一眼,莫立看着木流云心疼又懊悔的眼神,莫非……真是香儿?
“我母亲……”她转过头来,梨花带雨,样貌无变,只是斑白了青丝。
“香儿妹妹……”魏程讶异到不敢相信。莫立只是张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变这样?”莫立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想伸手触碰她的脸,想摸摸她的头发是不是真的。
“我家主公乡思之愁,染了白发。”
莫立颤抖的手突然收回来,忍住泪水泣不成声。
“香儿还没吃饭吧,我去做。”莫立擦了眼泪慌张的跑下楼,木板楼梯发出登登的声音,听见他下楼去了厨房。
“这是你兄长给我的信。”
魏程走到墙边的柜子上,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封书信。
“家中已空,亦无俗念,本与佛有缘,现已遁入空门。尘念未断之人,家妹为唯一。勿念,愿佛祖保佑天下苍生。”
梁雨香心塞语止,泪流满面。
秀秀听见夜里的切菜声,很是奇怪。起来看时,莫立竟然生火做饭。
“你这是干什么?饿了有馒头……”
“不用,家里来了客人……”
秀秀分明看见他用衣袖胡乱擦了一把脸,也不知是烟熏了眼睛,还是有别的难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