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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5

    菲律宾海

    菲律宾

    金海在一个小盒子里醒来,也许是梦到自己在小盒子里醒来。他的意识似乎在身体内外飘忽着,仿佛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崩溃、害怕,但是他觉得自己的情绪仿佛被一张巨大的、毛茸茸的毯子包裹着。周围不黑:盒子的四面墙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睡着了。再次醒来时,盒子是开着的,有人把他拉出了盒子。他发现自己的视野非常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他看见的眼前的那张脸只是一个模糊的椭圆,眼睛和嘴巴的部分是三团黑色。他时不时能听见有人说话,但那既不是英语,也不是普通话。

    终于,他的视野变得清晰了。逐渐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他看见有人稍稍背对着他坐着。在她——他看见那个坐着的人是个女人——面前,是一个全景显示屏。他看到她在移动一些图像。

    然后他开始关心起自己的状况来。他坐在椅子上——好吧,不仅是坐着,而且是被人用细细的塑料绳捆在了椅子上。他似乎也不在蒙屿兰破碎穹顶内,至少这个地方他没有来过。这个房间的形状很奇怪,有一面墙是弯曲的,而且被涂成了让人看着不舒服的浅绿色。

    他转过头,看见了小维,她也被绳子绑着。金海感到肋骨一阵刺痛。

    “啊,”他说,“这是什么鬼——”

    那个女人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

    “啊,”她说,“你醒了,”她指着他说,“我希望你不会觉得太痛,你也知道我们必须要移除你的追踪器。我都不懂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很奇特。”

    “救命!”金海大吼。

    “别喊了,”那个女人说,“如果叫喊有用,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说话吗?”

    “你是谁?”小维问道。

    “不重要。”她说,“你们俩。你们才重要。”

    “你认识我们?”

    “最近才认识的,”她说,“用你们来转移注意力实在是太方便了。”

    “是你陷害我们?是你杀了布拉加?”

    她的脸色有点儿阴沉,“我当然没想让布拉加死,”她说,“你要知道,那只是一个意外。不过他死了,他们就更加关注这件事了,所以还是对我有利,虽然这并不是我的目的。但是这种事情时不时就会发生,我们也只好向前看。”

    “分散什么注意力?”金海问道,“为什么陷害我们?把我们带到这儿有什么目的?发生了什么?”

    “当然是发生了必须发生的事情。”她说。

    “等等,”小维说,“如果你的目的是把那场破坏栽赃到我们头上,为什么还要绑架我们?”

    “现在,你们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她说,“你们又犯了一起谋杀案,还坐船逃离了破碎穹顶。等到发现真相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是谁改写了机甲猎人的程序,是谁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技术人员。人们只会关心你们两个。”

    “怎么,你也想杀我们?”金海问道。他挣扎着,发现那只是徒劳。

    “在我做的所有事情中,我最想杀掉你们。”

    “你有病。”金海说。

    “我们都有病。”那个女人说,“我们一出生就是残缺的,就要走向死亡,如果这就是我们的终点,也没什么。但是,我们身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谎言、胡言乱语和虚假的希望,最终我们只能用残缺的感官来与世界相处。我们看到美存在于各种错误的事情中,存在于转瞬即逝的事物中:阳光下的肥皂泡、风中摇曳的花朵,还有空中划过的流星。都是错觉。但是错觉之下也隐藏着真实。你可以在数字中找到真实。你觉得进行量子场研究和你相不相信自己拥有灵魂有关系吗?你什么都不是,金海。我也什么都不是。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只是某种附加产物。但我们能成为真实的存在。通过它们。和它们战斗是我们最大的错误。和它们战斗让我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生命。我早就想死了——但是我醒悟了,我发现除了死,我还能做更多事情。我能把自己献给它们。把所有人都献给它们。把世界交给它们。我会修正我们的错误。”

    金海觉得自己快吐了。她的话听起来那么诚恳,她自己对此深信不疑。他曾经在一列火车上,见过一个男人说自己的手指正在和自己说话。那个男人说话的态度如此坚定。他甚至为不同的手指配了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他为小拇指配的是男中音,真令人意外。他还把班卓琴圆形部分当成帽子戴在头上,他穿着拳击短裤,没穿长裤,穿着肥大的黄色靴子,还有一件老旧的印着Quell乐队的衣服。有这样的一整套搭配,金海能理解他的疯癫。

    但是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是疯子。她看起来很正常,只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

    但那也许是因为他没有认真观察她。达斯汀曾告诉他,人们在看人的时候,一般只会看脸,这样下一次就能认出别人。你的神经元记忆会记住那张脸的突出特点,帮助你下一次认出某人。而他的神经元刚才一直在告诉他有什么事情非常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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