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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

    有梦这一层隔膜,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魔术师【大概】没有把伊莎贝拉教坏多少。

    伊莎贝拉非常顺利地长成了一个温柔、宽和、善良的女性。

    因为她打心底里喜欢小孩子, 长大后的工作又回到了小孩子身边, 母性光辉便在年轻的面庞上绽放得更为璀璨。

    “更像了啊。”

    她的梦里,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魔术师时隔多年,倒是又冷不防地说出了这句意义不明的话。

    总被人说和自己不认识的人“像”, 即使是现实不会知晓的梦, 也免不得会让当事人生气。这是正常现象。

    不过, 伊莎贝拉可能“不太正常”。

    她没有怎么生气,只是被牵出了一丝疑惑来。

    “我和你所说的那个人, 是什么地方像?”

    “啊,抱歉抱歉。”魔术师先不回答,开口第一句却是尤为迅速的道歉:“把两个不同的人拿到一起比较还自言自语了出来,真是太失礼了, 请务必当做没有听到——”

    伊莎贝拉:“是吗, 明白了,没关系的。”

    好像是一副随口问问,要说有多感兴趣实际上并没有的表情和态度。

    刚满十八岁, 正值青春靓丽的少女神色如常,自己拿着魔术师早些年变出来塞给她的书走到一边儿, 泰然自若地看去了。

    没错,就是自己看自己的,不需要故弄玄虚的家伙找借口忽悠掩饰,魔术师先生没什么事完全可以自行退下。

    ——就结果而言的确是好的。

    ——但魔术师为什么会觉得头疼,牙疼, 再外加胃疼呢?

    “像”的地方就在这里。

    不过,也有可能是压根跟“忧思”沾不上边的梦魇忧思过度,导致能从人类少女身上看出好些故人的影子。

    并不只是同一个“故人”。

    魔术师在很久很久以前也照看过一个少女,从她出生到长大成人,那是他重要的学生。

    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魔术师知晓了另一个女性的存在。

    那一位的生平在史书与传说中能够一览无遗,因此,即使他并没有见过她,也完全能够想象出其全貌——

    毕竟那是“他”疼爱的,跟随“他”到最后的少女啊。

    “你当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是,你身上的某些优秀品格让我想起了几个同样优秀的人,引起误会就不好啦。”

    魔术师最后这么说,或许是打算认真起来了。

    他笑,向不远处坐在花丛里看书的少女发出了真诚邀请:“那么,愿意放下手里的书,听我讲述一个奇妙的故事吗,my lady?”

    那本书遮挡住了黑发少女的半张脸,她的一双明眸先一步望来。

    与魔术师视线相对,大约沉寂了几秒的时间。

    “好啊——这是我的荣幸。”

    伊莎贝拉放下书,不仅嗓音往后拖长了不少,动作似乎还要比先前坐过去时来得轻快活泼。

    由此展露出,少女的内心世界并不像外表那般淡然平静。她还是挺在意那些事情的,性格也跟平如死水沾不上边儿。

    这些年,不为人知的夜晚时间,魔术师一直都在这里。

    他的“目的”跟随时都可能破碎的梦一般飘忽不定,可疑的程度始终没有减少。

    但,与他算不上师徒也算不上朋友,只在回到梦中时会想起过往梦境内容的少女心知肚明,却始终都没有询问过。

    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默契。

    “把我当做梦的一部分吧,这样便好。”

    还是看不清面容的魔术师曾经轻声说道。

    他停驻在逐渐长大的少女身后,似在遥望不可触及的花海的尽头,呢喃般的嗓音几乎又要消散在风里。

    “虚幻与现实之间留存着无法跨越的沟壑,这道沟壑你不能跨过,可现实之中,横挡在你与真相之间的那道沟渠,却是完全能够跨过的——就用你自己的力量。”

    “作为旁观者,我不会帮你准备好桥梁。但是,就当做……”

    ——呼!飒飒!

    “!”

    伊莎贝拉的麻花辫被从身后而来的风捧起,猛地扬向前方。

    身周的紧密花丛同样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烈风的侵袭,哗啦啦地激烈摇晃,使得这遍目的花海成为了真正的海洋。

    五颜六色的浪花混在一起,此起彼伏,沙沙沙的摩擦声在四处回荡,眼中所见到的花的海浪,已然跌宕出炫目色彩。

    而在前方。

    还跪坐在摇曳花丛中的黑发少女的正前方。

    气流直捣而去,洞穿了由花叶组成的柔软屏障,清扫出笔直的通道。

    花瓣唰啦啦溅起,漫天纷飞,亦给透出白色天光的边境涂抹上鲜艳的点缀。

    伊莎贝拉在震惊中抬眼,所望见的,便是如此空旷——空旷却又绚烂无比的情景。

    好像预示了什么。

    好像以此作为契机,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我与你的缘分就仅限于此。”魔术师对伊莎贝拉说。

    “但请你相信,在前进的道路上,你绝非孤身一人。”

    “会有‘希望’……”

    随后梦醒。

    回到现实的伊莎贝拉忘记了梦中的一切,或许,只有极浅极浅的一抹幽影留存。

    她骨子里的坚韧不拔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暴露而出,一旦抓住了端倪的一丝痕迹,就穷追不舍,绝不放手。

    行事是与外表截然相反的简单粗暴,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暴露,也没有因此陷入危险。

    其根本原因,果然是——

    伊莎贝拉在潜意识里知道,有人在庇护着她。

    那个人不会直接对她施以援手,给她带来任何能够推动“剧情”发展的帮助,但他会用别的手段,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将她大胆至极的行径遮蔽。

    这些年来,伊莎贝拉便是在如此奇妙的环境之中,坚决地探寻着被层层纱幕遮挡在背后的真相。

    她逐渐调查到了不少隐藏得极深的内部。

    自小在那里长大的孤儿院,实际上与国家内部身居高位的某些掌权者有着不可告人的关联。

    这里的国家并非是指孤儿院所在土地归属的那一个国家。

    是的,不止这一个,还应有更多方的势力如同遮蔽天空的蛛网,掺和在内。

    已知的伊莎贝拉所出身的孤儿院,是被断崖单独隔绝开的五所孤儿院中的其中之一。

    这一地势古怪的区域,从许多细节都能看出,并非是在巧合之下建立在断崖的包围之中的,而是有心人想要借用地形,将孤儿院与外界隔开。

    在等同于隔绝于世的孤儿院长到六至十二岁,孩子们都会被送走。

    被好心的家庭领养,在领养家庭幸福地长大成人——这其实是一个真实度只有百分之一的谎言。

    因为,能享受到这所谓的“幸福”的孩子,数量少之又少,只能占到总数中百分之一……不,比百分之一更少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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