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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莲由外边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兄嫂俩人的逼问下说出了实情。她嫂子一听,ICU一天费用过万,张阿姨那个身子没有几天活头,这笔费用极有可能需要他们自己垫付,即使孙小军被捕,最后他们可能面临行凶的人无力赔偿。

    兄嫂二人气的哇哇大叫,执意要将人从ICU里接出来,大莲是个耳根子软的,害怕钱花光了,人再落下残疾,赔偿一分钱捞不着,她们母子三人的生活该怎么办。

    三大两小五个人半夜闯进医院,态度强硬要为伤者办理出院,值班医生怎么劝阻都没用。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身上的血液换了一遍,此时从ICU里转出来,人是必死无疑。

    医生赶忙联系了张阿姨,她赶到医院时,大莲兄嫂正在ICU病房前吵闹,大莲抱着两个孩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哭泣。

    “……不治了,我们不治了,这不是骗人么,什么病一天要一万的费用,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懂是吧,快点办出院,我们要回老家治。”

    伤者此时正在渡过最难的感染关,一但奔波转院,务必会接触空气中的细菌,触发内部感染,人也就救不回来了。

    “不能出院,不能出院……”张阿姨老远的喊着

    见到行凶者的家属,大莲的嫂子火冒三丈“你这个老太太心太毒了,自己活不长了,还想拉着我妹妹一家也不好过。”

    张阿姨看了眼唯唯诺诺的大莲,这个女人是个不顶事的人“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妹妹好。”

    “好什么?我可听说了你还欠着人家两百多万的手术费,你如果有钱,人家能跑到你病房里要债么?”

    张阿姨一阵咳嗽,眼前发花,强做镇定没有倒下。

    “你看看,你看看你的身体,有今日没明日,还欠着外债,拿什么来给我妹夫治疗。你俩眼一闭,可好什么也不用管了,我妹妹一家怎么活。到时候钱也花光,人再治不好,我们找谁讲理去。”大莲嫂子嘴巴像机关枪,突突说了一大堆话。

    “不会的,我都安排好了……”强忍下的咳嗽,就像强力弹簧,稍不注意,就疯狂的反弹。

    看她肺子都快咳出来了“就你还安排好了,你这口气能不能喘上来都是个问题,医生你不要听这个杀人犯妈妈的话,我们要办出院。”

    “我儿子不是杀人犯,他没杀人……”张阿姨最听不得那三个字,身体涌上来一股力量,疾步来到大莲兄嫂的面前。

    老太太突然打了鸡血,冲到她的面前,大莲嫂子本能的后退,见她只是强撑气力,很快又不停咳嗽。怒从胆边生,上前用力推了她一把。

    “你儿子就是杀人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很快你们母子就会在地下相遇。”

    张阿姨后退数步摔在地上,试图几次想站起来,可身子只勉强坐了起来,她知道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儿子成为杀人犯。

    “医生,我和我妹妹都没有钱,你如果不给办理出院,这每天的费用可要你自己承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存在转院治疗,她就想让妹夫死,这样既省了一笔钱,在赔偿的时候钱得到的更多。

    “这里可不是你说得算的地方,我已经报了警,等警察来了你跟他们说。”毕竟是伤患家属的私事,做为一名医生,他不能多加干涉。

    “警察来的好,让警察把杀人犯捉起来。”

    张阿姨神智已经混沌,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杀人犯,她站不起来,就双膝跪地爬到他们近前。

    “我求求你千万不能放弃治疗,我儿子不是杀人犯,我儿子不能是杀人犯……”头越来越沉,执念却更加深固。

    大莲嫂子被她口中不停重复的话,弄得很心烦,回吼的一句“你儿子就是杀人犯。”

    张阿姨头垂得更低,抵在地上,生息全无。医生见她一动不动,走过去探一下鼻息,已经断了气了,他从医也有几年了,见过各种死人,却没有一个像张阿姨的死,触动他的内心。

    本就对这帮人只认钱,枉顾人命的做法很不满,站直身体直视气焰嚣张的女人“人死了,她的死和你们脱不了关系,这回你们都成了杀人犯。”

    “我们可没有杀人。”大莲的嫂子就是个纸老虎,真碰到事关生死的事情,她也害怕地抖个不停。

    “谁杀人了?”

    警察和正义一样,似乎总喜欢迟到,不管张阿姨是不是病入膏肓,出了人命做为当事人的一方,大莲的嫂子和大哥被带回去调查。大莲还处在哺乳期,身边有俩个孩子要照顾,勒令在旅馆休息,没收了重要证件,不准善自离开本地。

    冰冷铁床上的张阿姨,口目圆睁,似许多话没有说完,许多事情没有做完。宋朝触目崩心,只做了她一日的徒弟,可宋朝早将这位老人当成了师傅,她也许很平凡,却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母亲,临死的那一刻,还屈辱的为犯了错的儿子求请。

    宋朝不忍直视她临死前不甘的面孔,转身一双大手揽其入怀“想哭就哭吧?”

    她的眼睛很痛,却没有半滴泪光,她在为师傅不值“爵爷,拜托你一件事情”

    “说吧”他能感觉到她的悲伤,却忍泪不哭,混身上下的气发生着变化,从痛苦到悲伤,再到绝决。

    “把孙小军找出来,我要让他在师傅的灵柩前磕头认错。”

    警察上天入地找不到人,对于爵爷来说这不是件难事,大手摸摸她后脑的头发,回应了一个好字。

    张阿姨死因很快找了出来,肺癌引起的多脏官衰竭,而诱因是因为生气所至,不管大莲官嫂与张阿姨的死占多少百分比。他们很可能面对是过失至人死亡的公诉,从此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

    尸体连夜送到了殡仪馆,身边只有宋朝孤零零一个人,她也不知道张阿姨亲人的联系方式,即使知道,以他们形如陌路的关系,还有张家现在所处的困境,估计绝不会有人来参加葬礼。

    第二天上午,宋朝去张阿姨家取来生前爱穿的衣服,民间有一个传统,死者没有穿过的衣服,是无法在阴间得到。赶回殡仪馆却被告之,张阿姨的遗体已停灵在最大的祭奠厅。

    宋朝心急如焚,是不是有人认错尸体,还未走到祭奠厅便听到了阵阵哀乐,门口挽联素白。宋朝加急脚步,这要是人家亲友来了,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可怎么收场。

    “有客道……”支客清亮的声音响起

    她的身影站在祭奠厅的门口,望着墙上巨大的黑白照片,整个人呆若木鸡。有人发现了她的到来,一个胖胖的身躯走了过来。

    “宋小姐,你来了,你看还算满意吧?”

    “安先生,这是……”

    各色花篮摆满两侧的墙边,目测有十几名男女,身穿重孝跪在灵柩前,嚎啕大哭,好像真得死了亲娘一般。若不是宋朝知道,张阿姨与亲人的关系不好,她还真的以为这哭丧的人是她的致亲。

    “小叔说你一个女人家,身边没有什么人帮忙,让我来帮衬一下。”

    “他们是什么人?”

    除了那十几个哭丧的人,祭奠厅内还有几个人扎着孝带,不停的忙来忙去。吊唁的宾朋有几个熟面孔,是张阿姨的老邻居和朋友。祭奠厅里的人各自有自己的活计,迎来送往好不忙活,只有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个局外人。

    “老百姓最重视一生一死两件大事,我看这里过于冷清,就请了专业的哭丧团队,他们很专业。身穿重孝的人负则哭丧,剩下的人负责招待来往的客人”

    一个头戴孝子帽身披麻布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看到安德海对刚到的女人极为恭维,想必是这个活的苦主。

    “安先生,刚才亮嗓怎么样,你还满意吧?”

    “回去告诉你的伙计,给我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把老太太当亲娘那么哭。嗓子全给我嚎哑了,眼睛全都给我哭瞎,最好再哭晕几个人,工资除外再给你们双倍的尝钱。”

    “安先生,你放心,我亲娘死了,我都没有这么用过力气。”

    男人一听这是大活呀,原本已干的泪水,转身的瞬间突然像拧开的自来水,哭嚎震天,手挠脚蹬如同疯了一般,抱着灵柩痛哭不止,嘴中似哭泣似吟唱叙说着老人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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