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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皎疑非夜,林疏似更秋。

    夜已经深了,偶尔能听到几声远处传来的鸟鸣声。

    凌志风(舅父)从书房出来立在院中,眼神看向远方,似是思索,似在怀念。青苍院里那棵十年前种下的柏树现如今早已长得郁郁葱葱,在月光下显得风姿灼灼。那树下挂着的秋千被风正吹得轻轻摇晃着…

    十年…太漫长了!

    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对凌志风来说却是痛心蚀骨的十年。

    他从十五岁起就被迫承担起家族兴旺的责任,这十年来所经历的磨难、考验从未停歇过。无数次被按到谷底,无数次挣扎着站起来,一次次被打败,他的心志却从未被打倒过。

    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他的心早已坚硬冷酷,可自打认识蓁蓁(舅母)以后,他的心才开始柔软起来,生命中也终于有了喜悦的色彩,成婚第二天,他便在这院子里为她扎下了这个秋千。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如今,他和他们都熬过来了。

    新皇即位。多少人的命运从此翻天覆地,可又有多少忠骨不再。

    月余前凌志风的老师杨溥还在狱中,十年的牢狱没有打垮这个性情淡泊的老人的脊梁,反而更显风骨。如今杨老已被召入内阁,成为圣上的臂膀,而自己也被升为了礼部右侍郎。外人看来好一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可他却丝毫不敢放松。官场风云变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回想前几日是父亲十年的忌日,凌志风和母亲贺氏(外祖母)前去祭奠。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凌志风扶着母亲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就像小时候母亲背着他走在这山间一样。

    “风儿,可还记得你幼时,我一边背着你,一边牵着你姊姊去南京吗?”

    “自不敢忘,那时父亲还只是太子府中一个小小的属官,我们刚到南京时,连住的地方都未安排妥当,还是当时的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赐予银钱才让我们一家人得以团聚。”

    “是啊!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太子终于苦尽甘来荣登大宝了,当年同你父亲一起为官的杨溥老先生如今都已入了内阁了,可你父亲…”凌老夫人(外祖母)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有些感怀。

    “母亲不必难过,当年之事牵连甚广,父亲虽在狱中仙逝,但保全了全族,想必父亲也是安心的。如今圣上也已登基,汉王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我们的好日子也终是来了。儿子曾拜过杨老为师,虽时日不长,但杨老顾念师生情谊如今对我颇为照顾,儿子现也已高升,如今就等姐夫和姊姊回京,您也可不用再日夜牵挂了!”凌志风扶了扶母亲,轻声安抚道。

    “按道理,你姐夫当年也不过是在迁都北京时跟着上表反对,倒也罪不至此。何以还未获赦?”凌老夫人一心牵挂着长女,心中不免担忧。

    “母亲不必担忧。圣上仁厚,朝中前几日还赦免了几个建文帝的旧臣,想来姐夫不日也可官复原职了。”

    “那就好,等你姊姊回来,我就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若你和蓁蓁能早日为凌家开枝散叶,那我就更安心了。”

    凌志风听到这里不免脚下一顿,犹豫着开口:“我和蓁蓁成婚也还不足两年,倒是不必着急。”

    凌老夫人看扶着自己低头行路的儿子,知晓他对余蓁蓁的情谊,可她心中怎能不急?自从丈夫入狱后,从小与儿子青梅竹马的何家就迫不及待的前来退婚。好在长女那时早已成婚,女婿又是丈夫一力提拔的学生,倒是没影响长女的姻缘。可自那以后,志风就被耽搁了下去,直到前年二十有三才和余家结亲。这余家本是一个微末小官,当时若不是志风执意加上这些年来他终于松口愿意成婚之事,哪能有幸缔结如今这良缘。这夫妻两举案齐眉本是好事,可若是一直未有所出,也得另想办法才是…

    母亲的担忧和打算凌志风如何能不知?只是如今朝堂上大局初定,每日如履薄冰已是疲惫不堪。蓁蓁是他心底唯一的光,他怎可负她伤她?想到这凌志风不免有些惆怅…

    突然凌志风的肩上一暖,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外袍。回头看去,蓁蓁站在身后和他一起立在月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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