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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袁府和侯府的人愣住了,就连明锦,也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又是和前世不一样的情况。

    前世是侯府的人,与袁家商议,把她的身份定为袁府养在别院的小姐,因为幼时伤了头,没了记忆,前阵子才想起来,知晓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她这十年有了去处,自然也不会引来旁人如何议论了。

    前世她没有说话的权力。

    虽然私心觉得不妥,却也只能答应。

    此刻看着老人比起先前,明显变得温和许多的眼睛,明锦那颗犹如被冰封的心,也仿佛被一阵暖流划过。

    她在老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祖母的身影。

    她的祖母也是这样,事事为她关心、操劳,在她那些亲人指责她的时候,她永远会站在她的身边,替她说话。

    明锦有些感激,但她还是温声婉拒了:“多谢老夫人的好意,但不必了。”

    “姑娘!”

    侯府的人再次皱了眉,不明白她为何要拒绝。

    袁家老夫人也拧了眉、抿了唇。

    她面容端肃,这样看着便有些显得严肃,但明锦却丝毫不惧,笑着回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但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填充。”

    “我无法保证,日后会不会有人认出我的身份,与其用谎言遮遮掩掩,最后还是闹得不可收场,倒不如大大方方应对。”

    “过去如何,并不是我能选择的,我亦没有做错什么。”

    “身正,则不怕影子斜,自然也无需去畏惧那些宵小言论。”

    眼见老人紧蹙的眉毛,一点点松开,明锦言尽于此,未再多言,又与人欠了欠身,便与人辞别道:“老夫人,万望珍重。”

    她说完便站直身子,转身离开。

    这次无人再拦她。

    满屋子的人看着她离开。

    她的身形清瘦单薄,但踩下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没有一点偏移。

    侯府的人纷纷跟了过去。

    袁家大夫人也回过神,连忙同老夫人说了一句,便跟了过去。

    马车早已准备好。

    路上的吃食和糕点,还有明锦这阵时日的换洗衣裳,也全都准备妥当了。

    那些恭维奉承的场面话,自然有侯府的妈妈替明锦处理。

    她才醒来,其实还有些疲惫,尤其经历了这么一场,更是耗心耗力,任由侯府的人在外面和袁家那些夫人说着话,她自己则靠着马车,闭目假寐起来。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阿……锦姑娘。”那人显然喊惯了阿锦,出口之后,才又急匆匆补充了姑娘两字。

    不用去看,明锦也知道是谁。

    “何事?”

    她没有掀帘,仍旧闭着眼睛,双手环胸,淡淡问道。

    外面却没有立刻传来越娘子的声音,是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响起她的声音。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她能感觉出,自己刚才选择留在袁家的时候,阿锦脸上流露出来的失望。

    因为这个,她之后一直不敢看阿锦。

    “没有。”

    马车里传来阿锦平静的声音,越娘子却不信。

    怎么可能没有呢?

    她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但她还是勉强扬起一个笑,同她说:“谢谢你今天替我求的恩典,也谢谢你没有怪罪我以前对你做的事。”

    “我……”

    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跟阿锦说。

    她想跟阿锦说,最开始她被送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

    阿锦很聪明,又不像别人叽叽喳喳的,做事说话都很有分寸。

    她不太会主动盘问起别人的事,但每次她要是心里不舒服,想与她说什么体己话的时候,阿锦也总会默默陪着他,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她其实很喜欢、很喜欢和阿锦说话。

    她以前有个姐姐,虽然阿锦的年纪比她要小,但她每次看到阿锦的时候,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姐姐,她觉得阿锦很可靠。

    可阿锦太漂亮,也太聪明,她又有些害怕阿锦。

    她想让阿锦别怪她,别生她的气,可她又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没这个资格,说这样的话了。

    而且阿锦应该早就对她失望透顶了。

    “你回去之后,要好好的。”

    “你这么久没回去,以前又进了那样的地方,他们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先忍忍,别直接跟他们硬着干。”

    她一面掉着眼泪,一面说着临行前的话,声音都哽咽了。

    余光看到侯府的人正一脸不善地看着她,她不由把头埋得更低了,她知道,要不是刚才阿锦替她说话,她现在连靠近阿锦都不能了。

    “姑娘,我们该走了。”

    有妈妈过来提醒,说着说着,还乜了越娘子一眼。

    越娘子知道这是在赶自己走了。

    她有些尴尬。

    看着那一片始终没有拉起的帘子,她又有些难过。

    “……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她说着,便准备走了。

    车帘在这时却被人掀了起来,一包蜜饯果子从里面丢了出来,正好落在她的手上。

    那是十六岁的明锦,在走前替越娘子准备的。

    十六岁的明锦,其实一直都没有责怪过越娘子,相反,在那段孤苦的岁月里,她其实也很高兴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伴着。

    所以明知道会惹人不喜,她还是在走之前,替她安排好了后路。

    越娘子接过东西,呆呆仰头,看着马车里的少女。

    马车里的少女垂着眼眸,依然面无表情。

    越娘子仰头看她,仿佛在看九天上的神女。

    “以后多听老夫人的话,你这点手段,袁正的心是握不住了,能得老夫人高看,日后无论是那个大少奶奶还是大夫人,都不会薄待你。”

    明锦坐在马车里,微微垂眸,看着她说。

    眼见她仍旧呆愣愣看着她,明锦却未再多言,径直把车帘拉下,没过一会,冷清的女声再次从马车里传出来:“走吧。”

    “启程!”

    外面的妈妈喊了一声,马车正式启程。

    从始至终,明锦都没有掀开车帘,她稳稳当当坐在马车中,闭着双目,如同假寐一般歇息着。

    倒是越娘子终于回过神来。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车,她忽然跟疯了似的,朝着那辆马车追跑了起来。

    “阿锦!”

    越娘子的哭声传到前面。

    马车外头坐着的妈妈犹豫一会,还是准备先问一声,坐在马车里的女子:“姑娘?”

    明锦淡言:“不必理会。”

    “是。”

    那说话的妈妈松了口气。

    马车没有停下,继续启程。

    越娘子却没有止步,她还在跟,但从始至终,她也只是喊了一声,到大门处的时候,她看着那厚重的大门,忽然就停下了步子。

    她没再跟,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马车离开。

    等到看不到了,她才收回视线,手里还握着一包沉甸甸的荷包,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她打开了手里的荷包,在看到里面装着她喜欢的蜜饯果脯时,越娘子先是微微睁大了一些眼睛,然后,她就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终于痛哭出声。

    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死死抓着手里的荷包,蹲在地上,不住喊着“对不起”。

    越娘子最后是被人搀扶离开的。

    那时,马车早已离开了袁府,通往大街。

    但无论是明锦、还是安远侯府的那些人,都没有注意到,袁家旁边的巷子内,正停着一辆乌木马车,那里正有人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主子,明姑娘已经走了。”有黑衣护卫同马车里的人禀道。

    马车内并无声音,却有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掀起布帘。

    巷子两面围墙,夏日当头正好的阳光,照不进里面,自然也照不见隐于布帘之后的男人。

    但依稀能瞧见,男人穿着一身金线镶绣的黑色锦衣,从衣服的大小和鞋子的大小,能看出男人生得极其高大,手也生得好看。

    修长有力,一看就很有力量。

    他一只手掀着车帘,另一只手,则随意摆放于膝盖之上。

    此刻他正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直到瞧不见了,他方才开口:“跟着,别让她出事。”

    外面有人应喏。

    而后不久,马车落帘启程。

    行于长街之际,低调华丽的车帘随着马车的前行而不时翻起,阳光照进那光线昏暗的马车内,隐约能看见马车里的男人。

    男人高鼻梁,五官深邃、眼窝很深,棱角分明的侧脸,让那原本称得上俊美的容貌少了几分昳丽的颜色,多了几分成年男人才有的坚毅。

    只是这样看一眼,都能感觉出男人必定是武将出身,还得是北地那块,要不然身上的肃杀气不会那么重。

    可他气质又极其矜贵,玉质金相、龙章凤姿,看着又不像只是个单纯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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