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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葛家岔镇的信用社去还贷款,事情办妥后我就坐在车上发了一会儿呆。我望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心里五味杂陈,小镇给我的记忆太深刻了,从小到大,这是我走得最勤的地方了,撇过这些不说,我的两段恋爱都与这小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她们都离我而去了。我有点难过,但是一切都已经不可改变了。

    我叹了口气,就拿出手机玩了一会,这时候小学的下课铃声响了,我看见学生们都走出教室,不一会儿喇叭响了起来,学生们开始做广播体操。我忽然想起我的一个女同学在这所小学当老师,我们有一年没有见了吧?我也不知道多久了,反正人家现在已经是老师了。本来我想看看她的,但是我心里感到自卑,然而我又无法克制这种见面的欲望,毕竟我们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一个班,我们还坐过同桌呢,感情还是有的。因此我最终决定见她。

    我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我只有她的QQ,因此我打开了聊天界面,我看她在线,就给她发了一个龇牙的表情。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开心,甚至有些阴郁,可是我跟别人聊天的时候时常表现得很开心。本来我以为她不会理我,她现在是老师了,应该很忙的,没想到她及时地给我回复了一个龇牙的表情。我笑了笑。

    “我在你学校门口。”我发了过去。

    她回复了个惊异的表情,后面跟着一串字:“真的?骗我吧!”

    我刚打了一行“骗你我是你老公”,却死活发不过去了,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以为她生气了把我拉黑了,结果是手机忽然停机了,我只好拿出银行卡充值,心里想着我们之间真的是有缘无分啊,见个面都如此曲折。我充了五十元,手机还在停机状态,登不上网,怎么欠费这么多?我有点窝火,我把手机狠狠丢在操作台上,我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我决定再充五十元,要说我的同学想跟我见面而我却忽然不说话了,她估计会认为我人品有问题呢!

    我重新拿过手机正要充值,瞥眼之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口走了过来,她居然出来找我来了!她走走停停,四处张望,她没有看车,因此她没有看见我,她让过了车,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双手环肩,还在寻我。我望着她笑了,心里热热的,很感动,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出来找我。我该怎么办?见还是不见呢?她那么优秀,我这样邋遢,见面岂不是丢她的人了?我还在车里犹豫,可是她已经走到了街口,她还在张望。我纠结了一会,见吧,人家多真诚,人家也没有架子,依旧跟学校时候一样,我又何必如此矫揉造作呢。

    我打开了车门,我准备跳下来,我的右脚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卡在离合器下面了,我狼狈地摔下了车,这时候我看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了我的眼前,我知道是她,我抬头望着她笑了。她惊讶地望着我。

    “为了见你,我激动得都从车上掉下来了。”我说。

    “你怎么不给我回信息?我以为你骗我呢!”她笑着说。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刚才手机忽然停机了,我正给手机充值呢。把我急坏了。”我说。

    “怎么会忽然停机呢。”她说。

    “我也不知道啊,移动公司也会赚钱了,专挑人有急事的时候收费。”我笑着说。

    “你怎么来这儿,有事吗?”她问。

    “有事,我就是专门来看你的。”

    “你别说笑了,不过你能想起我,我很开心,真的,我来这儿还没有同学看过我呢。”

    “你肯定没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大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见你呢!”

    她拿拳头打了我一下说:“你能好好说话不,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这不像你。”

    “我说的是实话。”我望着她,想起在兰州见她那次,我又笑了。

    “你现在干什么呢!还在工地吗?现在肯定成老板了。”她笑着说。

    “老板都死光了我也当不上老板。”我说。

    “你这人就是谦虚,”她看了看手机说。“走吧,到我宿舍去坐一会,我还有一节课呢,完了咱们再聊。”

    “我去不合适吧?”我说。

    “有啥不合适的,我们是同学!”她说。“走吧,既然见了就说会儿话。”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跟着她走进了校门,她在前面走,我跟着她,我望着她苗条的背影,我有点受宠若惊。校园里很安静,没有大呼小叫的声音,几棵松树长得很茂盛,不时有小学生从我们身边跑过去。我们走了几步,碰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我同学就跟他打招呼,她说:“主任你好。”主任随和地答应着,并且望着我俩一笑。“这是我同学,”她说。我望着主任笑了,我故意为难她,我对主任开玩笑地说:“我是她男朋友,不是同学。”她望着我满脸通红,笑着没有再辩解。主任笑着说:“你们聊。”我们就离开了。

    “我开玩笑的。”我说。

    “我知道你开玩笑的。”她说。

    我们向楼上走去。学校不大,一座旧教学楼,一共三层,一二层是教室,三层是办公室兼老师宿舍。教学楼周围种着几排松树,我们沿着楼梯曲折而上,向北望去,空旷的田野扑眼而来,一条公路从山顶蜿蜒盘旋而去,甚是壮观;天空明亮,天上挂着几朵白云,绿油油的梯田地里有野鸡在叫着,燕子抖着轻灵的翅膀在空中翩翩飞舞;此情此景,我感受到了田园风光的诗意。这儿真美啊,能在这里上班工作真的很惬意。向东望着,半山腰有座庙宇,肃穆庄严,超然物外,再多的烦恼在看到这样一座静谧的建筑物的时候,心就会变得坦荡舒缓,超然物外。

    我们走到了二楼的拐角,有两个小学生扬起纯洁的脸颊,说了声“邵老师好”,然后深深地鞠躬。她也向学生问好。

    “你看多纯真,多可爱的孩子,你也真享受,他们都很喜欢你。”我羡慕地说。

    她嘿嘿一笑,说:“刚来的时候很享受,现在感觉特别麻烦,一见面就喊老师好。不过现在我也习惯了。”

    “现在的孩子都懂事,而且落落大方,不像我们读书那会儿,哪会主动跟老师问好呀,一见面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就躲了。我不知道我们那时候接受的是怎样的教育!”我说。

    “我也想不通,反正那时候我们都怕老师。”她说。

    她将我带进了她的宿舍兼办公室,房间不大,光线很好,墙面好久没有粉刷了,有点斑驳,天花板上还有漏水的痕迹。我说这房子防水没有做好。她说前几天还找人重新做了一下防水,前一段儿时间下雨,漏得都不能住了。

    “你们人民教师的环境也太差了点儿。”我说。

    “毕竟是镇上么,条件肯定艰苦了。你看,我这儿多乱呀,你千万别笑话,我比较邋遢,不爱收拾。”她说着走过来收拾了一下床铺。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床单,笑着说:“挺好的,很温馨,到底是个女孩,住的地方都是香香的。”

    她呵呵地笑了,脸上浮出了一抹红霞似的红晕。我看到对面还有一张床,我想她们肯定是两个人住一间,我担忧她上课去了,要是她的同事回来我该如何待下去?我问她的同事怎么不来?她笑着说家里有点事回家去了,她还说她的同事是附近处人,时常不怎么住的。我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对面床上,她望着我笑,我也望着她笑,我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了。现在我们有了不同的生活,很多话都无从谈起,想到一起读书时候的光景,如今总算是有了不一样的命运,令人唏嘘,令人感叹,令人难过。我们是同年生的,都是属龙的,她比我大一个月,现在算算都二十六岁了,我们都接受过这样的年纪吗?我们都对自己的人生满意吗?似乎没有什么确切的答案。

    “你笑什么?”她笑着问我。

    “我不知道说啥话的。不过我还是佩服你,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你学习并不怎么好,现在你却在坐办公室,教育下一代,而我呢,只能到处转着打工。命运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在命运面前,你是宠儿。我们之间的距离只能越来越大。”我说。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说到打工,我也不是给人家打工嘛,只是打工的方式不一样。你变了我觉得,以前你多开朗啊,整天笑嘻嘻的,感觉很开朗一个人,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多愁善感啦!你应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现在的社会不比以往,只要好好奋斗,任何行业都是可以成就事业的。”她说。

    “你说得对着呢,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我很迷茫。”

    “你不要悲观,我其实很关注你的,你写在空间里面的文章我都是好好品读的,感觉你这人有思想也有理想,我就觉得你应该好好学习学习,将来当个作家,我看你有这潜质。反正我是很佩服你的,现在我也给学生带语文,说实话语文我真的水平有限。你呀就向这方面发展,绝对没问题,我看好你。”她说着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你喝点水,我得收拾一下,马上上课了。你就一个人待会,无聊了就看看书,我桌子上有书,你随便看。”她收拾着教案,忽然电铃响了,她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我走了。”

    她走了没多久,我就听见每个教室里传来“老师好”的整齐而热烈的声音,我想象着站在讲台上的感觉。我一个人待在她的宿舍,我翻了翻她的书和一些教案笔记,我看了几页书却看不进去,我便走到窗前,望着远处。乡政府门口尘土飞扬,两辆土方车进进出出,好像在修建政府办公楼。街上人很少,偶尔能看到几个人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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