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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怀着无以名状的心情离开了永登县城,别了我那些憨厚勤劳有理想的烂兄烂弟。

    打工漂泊的日子总使人有种居无定所的恐慌感。我走进了候车室,透过玻璃门我看到何国庆和张平还站在广场上向里张望,不时地抬起手挥挥,咧着嘴笑笑。我也挥挥手,然后背起包裹,拿着车票随着人流缓缓移动。虽然短短顶了十天班,由于哥们几个都在,因此,离开的时候时有点不舍。

    火车停好,人们挤挤搡搡地上车,寻觅着属于自己的座位。人群喧哗,相互审视着。我穿过人群,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靠窗,52号。我看了一眼,我的对面坐着一位“印象派”的女孩,她正望着我,眼神清澈,让人心动。

    我把行李摆在货架,正待坐下,却发现有个中年汉子正赤脚蜷腿斜躺在捉禁见肘的座椅上梦周公呢。我思忖不打动他,那我就得委屈站着,想到旅途远且艰,只好决定叫醒他。我拍了拍此公的膝盖,汉子酣睡顿醒,睡眼惺忪的样子,望了我一眼,有点不满意地嗯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说。

    汉子身边坐着一个头发银白的汉子,操一口我不甚熟悉的口音问:“你几号?”

    我心里也有点不满,我能不知道自己几号吗?你们自己坐几号座位心里没点数吗?但我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再者,我不想在漂亮女孩面前失去男子风度。我客气地出示了我的车票:“我是按票来的,你们对对看。”

    银发汉子吃力地从身边摸出揉皱了的车票,放低眼睛瞅着对了半天:“我们也是52号。”

    “不可能,我看看。”

    “你看,我们就是52号。”

    “对,是52号,不过你们不是这节车厢。”

    银发汉子仔细看了看,犹豫了一会,然后给旁边刚醒来的汉子咕噜了几句。那汉子不情愿地支起身,抻平了白色的有点污垢的衬衫,屁股往窗口挪了挪。我见他们为人迟钝,不讲秩序,也就没强求坐靠窗的位置,拎着包坐在了他们中间。

    对座的女孩暼了我一眼,微微的笑容爬上了油津津的脸——估计她坐车坐得太久了。我也向她笑笑,心里有点乱,也有点暖,一扫方才的阴霾。坐了没多久,忽然靠窗的汉子说:“你跟我老婆换个坐,行不行。”这时候旁边的靠窗处一个胖墩墩的妇女立起来,满脸堆笑。我巴不得换座位呢,只是要离开眼前的女孩了。

    火车终于开动了,窗外,城市的轮廓慢慢后移,我所工作过的工地,塔吊,渐渐从我视野隐去,想着十一天以来,我留在这里的生活痕迹,注定化为历史的尘埃。我有点难过。我想,人一生来来去去,到底为了什么呢?

    黄昏渐渐退去,旁边的公路上,零星的车灯瞬息变换着,向着未知的原野消失。

    城市很快隐去,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田野,有村庄,农田,一块一块的小树林,在微弱的光线下,看起来那么孤寂。高速公路和国道,时而平行,时而交错。车辆在飞驰。

    许多人都将眼睛送出窗外,望着广阔的变换的天地。最后一抹晚霞终于消失了,好像被远处的山吞噬掉了。

    我的心灵在田野里自由呼吸。这是夏天的田野,让我的心增添了活力,增添了狂野,感觉骨骼里蓄满了力量,有种去奔跑的强烈愿望。

    我插上耳机,打开音乐,许巍的《旅行》更暗合了我这颗敏感的心:

    阵阵晚风吹动着松涛

    吹响这风铃声如天籁

    站在这城市的寂静处

    让一切喧嚣走远

    只有青山藏在白云间

    蝴蝶自由穿行在清涧

    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

    有一群向西归鸟

    谁画出这天地

    又画下我和你

    让我们的世界绚丽多彩

    谁让我们哭泣

    又给我们惊喜

    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

    总是要说再见

    相聚又分离

    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

    只有青山藏在白云间

    蝴蝶自由穿行在清涧

    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

    有一群向西归鸟

    谁画出这天地

    又画下我和你

    让我们的世界绚丽多彩

    谁让我们哭泣

    又给我们惊喜

    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

    总是要说再见

    相聚又分离

    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

    ……

    听着歌,我想着这些年走过的路,爱过的女孩。路已经走了二十六年了,爱过的女孩也好几个了,可是现在,我还是独自一个人,似乎没有活过。我不知道现在我心中的这个女孩是不是我的爱情?若不是,为何偏偏遇到了她?若是,为何我还感觉如此孤独?

    眼泪在忧伤的思绪中浮出眼眶。我为什么活得这样累呢?

    世界好安静,恰如一朵花,开时无声,凋零亦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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