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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希一愣,猛的反应过来,直接叉起腰傲气道,“瞧瞧,给我送棺材的人来了!”

    这一句话十分不吉利,连齐贡听着都皱眉头,摆了摆手吩咐小厮,“既然是姐姐认识的人,快请进来后院来坐,别耽搁了。”

    齐芸还未气消,执拗坐在那张玫瑰椅上不理会客来,等水月慢慢的走进来,无意一瞥见她怀抱着一支琵琶,她从前跟着宫里的魏妃娘娘学过两三次南音琵琶,猛的坐直起来,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支前朝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绘有兰花骆驼,通身都是由螺钿镶嵌打造而成,价值连城,堪称无价之宝。

    洛希和水月似乎不大熟,认真的瞧了瞧她,思索了一下,“……真是水月么?”

    “是。”

    水月躬身一礼,又将琵琶递给她,“姑娘不信我,也应该记得这一把琵琶才对的。”

    洛希其实不善琵琶,只能翻转了过去看背面,果真是刻有一个“鸢”字,的确就是母亲的东西,看着多年未见的水月,满心欢喜道,“多年不见,你长得好漂亮…”

    齐贡看的云里雾里,便让丫鬟奉上茶后,通通都退了出去,邀请洛希和水月坐下,“想必是大姐姐的从前扬州好友了……”

    “她是我买来的奴婢。”洛希忽然一开口就打破了齐贡的话,又笑了笑,这才继续道,“不过,如今不是了,她是个自由人。”

    “奴婢永远都是姑娘的人。”

    水月不卑不亢的又躬了一礼,洛希见她和从前还是一样,不枉她那年大冬天的从水井里打那么大桶的水,又道,“你既然如今自由了,称自己为我,我不喜欢你称奴婢。”

    “水月遵命。”

    水月真的是个极为灵活应对的人,两人之间把话家常,角色转换的让人措手不及。

    齐贡是丈二的脑袋摸不着头脑,眼巴巴的等着洛希解释,洛希一点儿也不急,对他反而道,“我既然占了你家名字,就没必要占着你家的嫁妆,我母亲从前早给我预备了一份嫁妆,就怕我到了夫家不好过,好撑腰。”

    “可、可毕竟是皇家的婚礼……”

    “你怎知我母亲是个没钱的呢。”洛希眸光幽幽一笑,齐贡这样着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嫁妆又是皇帝亲赐的,他没有贪了的道理,便安慰道,“我母亲从刚出生起,就已经给我预备好未来一生要用的东西,连通我到了夫家那边亡故后,棺材也备好了……”

    秦鸢一生峥嵘,是秦家的独女,昆山的女才人,嫁的是江南的首富,从洛希出生起就为她预备十里红妆,大的物品如妆匣、拔步床、闷户橱、樟木箱、压箱底和子孙宝桶,小的物件痰盂、红尺、花瓶、铜盘、银包皮带、龙凤被和龙凤碗筷都一一备好,生怕她哪一天不如意的,都可独自过得很好。

    “齐少爷,你或许对我的家世一无所知,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也。”洛希淡淡道,这份嫁妆里面,洛贺州也做了很大的贡献,也正是因为有他的贡献,洛希当年才不屑于去动里面的一分一毫,母亲的贴身女侍永安娘子,一直替自己攒着这笔钱,并未动过,如今她成亲婚娶,总该要拿出来用掉。

    齐贡见她这样说,仍然是不放心,“那不如再陪着陛下赐的嫁妆送过去吧。总不能留在侯府里,让我们用了去,不合道理。”

    “齐家二小姐不是眼红么?”洛希突然点题,歪着身子斜斜着看着远处齐芸。

    “谁、谁稀罕!”

    齐芸气的小脸通红,从那把琵琶就能看出来洛希的家世背景的确不差,不过士农工商阶级之间的鄙视链存在已久,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侯门独女,自然看不起商贾女子。

    洛希是无所谓的,看着齐芸头也不回的负气离开,又不好落齐贡的脸面,就答应了他,也带着皇帝给的嫁妆,一并嫁入王府。

    她左手拉着水月,右手拉着菖蒲,心情是极为畅快,回到暂时居住的碎月居,就亲自给两位小女娘斟茶,“他乡遇故友,最是开心,给两位都满上,以茶代酒喝一杯~”

    菖蒲是不太认识水月的,但不妨碍她喜欢水月,这种不卑不亢的性格她最喜欢。

    “差点忘记介绍了,水月是我那一年回洛府,阴差阳错捡来的小女娘。”洛希隆重的为菖蒲介绍起水月,又为水月认真的介绍菖蒲,“我们家的小可爱,可以一打七~”

    水月就和菖蒲碰了杯,淡淡道,“我的名字是姑娘给起的,这条命也是姑娘给的,从今往后,我都是姑娘的人,不会害她。”

    “我也不会。”菖蒲也笑着回答。

    洛希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有点像誓师大会,自己也端了一杯茶,信誓旦旦,“两位放心,我也是你们的人,绝不让别人害你们。”

    “可姑娘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认识的水月,她手上怎会有你的嫁妆呢?”菖蒲有预感接下来要听故事,脖子都仰直了凑过去。

    水月淡淡浅笑,她不擅长讲故事,反而洛希替她开了口,“是真的,水月捡来的。”

    那一年,洛希十七。

    洛贺州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误,就是在秦鸢死后,他听信道士谣言,认为是因为有洛希在,克他无子传宗,他那时已娶了继室张氏,以为自己再娶两房妻妾就可以生出儿子,但他也没想到那三房的太太们什么都生不出来,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六年,他猛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无儿送终,赶紧就让人去乡下把洛希接回来,说什么都不能丢了唯一的女儿,几乎是搜刮了整个扬州城来找人。

    洛希去茶园进货的路上,就被他的人强行带了回去,若非不想轻易动刀剑,她都想直接提剑削人,怎可能乖乖的跟回到洛府。

    物是人非,原本属于母亲的房间里,是穿金戴银的张氏,她趾高气扬,对洛希道,“你如今既然回来了,按理要叫我一声母亲,别穿的那么破破烂烂的,丢了脸面。”

    “你是个什么狗东西?”

    洛希那个时候就直截了当的不留好脸色,转身就走,这一次回来,她也不过有自己的想法,夜深人静时,带走母亲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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