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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和皇后坐在上座,接受两人的叩首奉茶,说了一些客套话,夫妻和睦,延绵子嗣,赏赐许许多多的东西,两人再拜天地,夫妻对拜,送新娘进房,这一套流程下来,他都是始终的一言不发,没有看她一眼,如同一座孤岛冰山,沉默着等待被消融。

    洛希在婚房里坐虚帐,紧紧的捏着那一把团扇,他是不高兴么,自己昨夜不肯走的原因,又亦或着什么,他的手怎会冰冷如此地步,冷的摸不出温度,他要死了么…?

    “姑娘,你饿了么?”

    菖蒲隔着帘子问,她一如既往的称她为姑娘,还没习惯改口,“这里有糖莲子呢。”

    “我不饿,你吃罢。”洛希长叹了一口气,用扇子拉开一道小帘子,“菖蒲,我觉得王爷不对劲,他是不是后悔要娶我了?”

    菖蒲险些一颗糖莲子噎住,环顾四周,神色紧张道,“姑娘,咱们想要逃婚吗?”

    “……”

    洛希沉默,直接就从虚帐出来,一左一右挂好铜勾,来到菖蒲面前,面带微笑,“菖蒲,你能听听,你自己刚刚讲的是人话?”

    “是姑娘自己挑的话题,又与我何关。”菖蒲撇嘴不满,不得不压低声音。

    门外忽然一阵喧闹,想必是千昕鹤已经祭告祖宗回来,皇帝皇后也回宫去,众人才敢闹得这么欢,远远的声音就传进院子里,婆子率先就进来,搀扶着洛希赶快坐到床边去,又让她让出半边留给千昕鹤坐着。

    她感觉到身边人身上的寒气,才隔着一条小缝,却那样的异常冰冷,明明今日的天气正好,微熏的太阳光照的人温暖才对。

    众男宾女眷都挤在屋子里,就数八大王最活跃,夸赞的话信手拈来,一会比作嫦娥后羿,一会比作琴瑟鸳鸯,段子不断,嬉笑不停,连执礼的婆子都被抢了最佳的风头。

    一阵撒东西,红枣,桂圆,花生,糖莲子,糖瓜子,乱七八糟的撒了一床都是。

    洛希本来是不饿的,也看见糖瓜子有些肚子咕咕叫,婆子立马就给她夹来一个饺子,她张口就咬,在嘴里嚼了一下,不曾想夹生的面粉团子,婆子便问她,“生不生?”

    “生。”

    她没声好气的回答,瞬间满堂大笑,洛希才发现是个谐音段子,差点就脸黑过去。

    婆子又去倒合卺酒来,洛希这个时候偷偷瞥了一眼千昕鹤,他还是那个模样,不苟言笑,冷冷的,仿佛心事重重。

    “新郎新娘喝合卺酒,百年好合。”婆子一声高呼,后边两个女侍就奉上对半开的匏瓜,盛了淡的清酒在里面,他不能喝酒,应该掺了水,两人靠近的时候,她望着千昕鹤那张玉容,眉若黑羽,鼻挺高拔,会有些红了脸,可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侧身交杯喝完酒后,没有给她留着任何的表情变化。

    行礼毕,众人退。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的不得了,洛希清楚的知道,里三层外三层都应该趴着墙,耳朵都贴的紧紧的,就要偷听点“动静”才肯走。

    “王爷是不是…还在生气?”洛希觉得要先拉下脸面道歉,正所谓错就要认,打就要站定,鼓足了勇气,“是我不对。是我——”

    “你不应该可怜本王。”

    他忽然道,声音很浅,如冰层下静静流淌而过的冰川水,夹带一股寒彻的冷意。

    洛希欲言又止,心里努力想着要用什么措辞,倘若自己是真的可怜他,那他根本就可以不娶自己,为什么还要三书六礼到齐侯府上下聘,他也可以反悔,为什么就要把这个错按在她的头上,这样一想,就越来越气,干脆就别用什么好的措辞,“我可怜王爷,那王爷是不是也在可怜我,怕我住进了齐候府上,怕我没人要,才来娶我的…?”

    “本王没有。”

    “你有!”

    她截了话头,居然气打一处来,“昨夜你就要顾书亭跟着我,就怕我不走不是么!”

    千昕鹤冠上九旒微动,看的洛希的心间颤抖,她不想要在这时候惹他生气,委屈极不知道怎么的,积攒了一个早上的担忧害怕发泄出来,眼眶的泪水就溢了出来,“你就那么想,在新婚之夜,非要侮辱我吗……”

    他忽然间不能再对洛希冷漠起来,那座隔离的冰山越推越远,沉了进深渊万丈。

    “本王无意要这样、这样……”千昕鹤伸出手来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未曾想到她也会后退,一时苍白无力的手愣在半空。

    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的“报复”行为,胸腔那一股钻心针锥似的痛意,再次席卷而来,痛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洛希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连忙握着他的手,不过是冰凉些,自己两只手还不能捂热了它么,虽是这样想的,可她的害怕和颤抖太过于明显,几乎哽咽,“疯子!你不许出任何一点事,我不想做寡妇,知道了没有!”

    他一怔。

    忽然,痛苦一笑。

    那股积蓄已久的血终于涌了出来,呕在了洛希递过来的白帕之上,一滴一滴的鲜艳刺目,他不想要洛希看到这个场面,可他已经支撑了好久,撑到能娶她为妻,看着她凤冠霞帔,真的好美,美到如一支垂首江边梨花,高高的挂着,俯视众生不轻易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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