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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藕花拿到花牌时有些惊讶,没想到如此顺利的通过考核,三人之间又聊了会关于两院楼的接案流程,明确她的汇报线,见时间也差不多,藕花愉快的从荷包取出一贯钱置在桌面,便起身说道,“两位姑娘,时间不早了,我该家去了,不然爹爹要担心我。”

    菖蒲和洛希也起了身,送别她离开。

    桌上一贯钱用来喝茶简直绰绰有余,洛希笑了笑,看起来这位藕花姑娘的家世在京都应该不算差,出手大方,不禁扭头对菖蒲道,“你选她进两院楼,和她的家世有关?”

    “她爹爹如今任职右散骑常侍,算是大官官了,位居三品,入则规谏过失,为皇帝咨询,出则骑马散从,能接触到的事情还蛮多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本人的原因。”菖蒲夹着桌面那碟咸香花生一边吃一边说,故意卖弄关子不继续说下去,好显得自己把握全局,脸上的小骄傲都快藏不住了。

    洛希玉手轻轻一扒,就把碟子拉到自己面前,配上刚上来的杏花村,正是时候。

    “小妮子委屈啦?”她偷偷捂嘴一笑,捉起花生朝空一抛,张开嘴稳稳的接住,在嘴里嚼着香,又呷了一小口酒,甚是舒坦!

    菖蒲撇了撇嘴,“我才不委屈呢,那藕花赴约而来,以真面目示人,可见她相当的满意自己的身份,她的食指内侧和外侧都有老茧,寻常大家闺秀之家怎么可以做苦工,之前我让人去跟踪过她一段时间,她是个惠明局的医女,善制药,能治妇人诸疾。”

    “她爹同意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做医女?”洛希好奇的撑着手肘托住腮,看着菖蒲道,“行医者,本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求含灵之苦,不避险希、昼夜、疲劳,一心救赴,无作功夫行迹之心……就算藕花自愿为医,她的家人,也不同意女子行医吧……”

    “藕花姑娘下有一个弟弟,出生时是难产,那时稳婆亦无解,常侍也吓得不轻,唯独藕花她自己跑到惠明局恳请女医上门诊治,成功帮助夫人诞下胎儿,常侍一家便不再反对藕花学医,后藕花拜那位女医做师傅,誓愿救死扶伤,主治妇女之疾,即便她并非什么武林高手,亦因为她有这颗心,她便能为许许多多妇女带来生机。”菖蒲说着时,洛希正低头细细抿了抿杯壁的酒,想起那份花名册上,藕花写的申请理由,也不过数十字:概天下行医者万千,为妇人问诊者,不过一二十,概因男女有别,吾愿为前驱者,但愿世上少疾苦。

    “我两院楼要一个女医又有什么用呢?”洛希缓缓放下酒杯,半偏过头睥着菖蒲,“兰花没告诉过你,做生意要挑尖货,转手卖出去才有价值,无用东西不要留吗?”

    “人心更贵点。”

    菖蒲笑笑,伸手就将那碟花生米又拽了过来自己面前,那双干净澄亮的眼睛望着洛希,又道,“姑娘想的,难道和我不一样?”

    “贫嘴的妮儿。”洛希含笑说道。

    两人又叫了索唤送了些可口的饭菜到装修的闫楼处,余下的两人“花使”已有别的领头人亲自面试,两院楼领头的十二花使每隔一段时间都允许自由招募花使,洛希的作用便是在最后发出铭牌,确认花使成功加入。

    “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以前闫楼建起来时,最多放三张小桌子,如今大富大贵,里头都能放下三十张桌子了。”洛希无事一身轻松,就在富山居门口做“监工”,兰花婆子坐在她对面,在茶几上泡茶,听着她诉说往事,若不是见她皮肤白皙,样貌俊朗,还以为是个攒着几十年陈年旧事的老婆子呢。

    兰花婆子环视一圈,没看见菖蒲,便问,“怎去一趟泰和楼,就不见了菖蒲?”

    “让她帮我做点私事去了。”

    洛希笑了笑,喝茶消解酒意,又道,“差点忘记说了,菖蒲选了藕花做她的下线。”

    兰花婆子低低的嗯了一声,十二月的日头虽然是冷冷的,站在人身上也不见得暖和,唯有炉子烧滚的茶,带来着薄薄暖意。

    “藕花后日大婚,咱俩去喝一杯喜酒如何?”洛希忽然接过兰花婆子手中的茶壶,头一抬,眸色清澈动人,带着温暖的笑意。

    兰花婆子略显仓促,忙道,“庄、庄子上还有事情,我那天走不开、走不开…”

    洛希长叹了一口气,这才为她倒上满满的一杯茶,自己的杯中是放有梨花干的,倒入滚烫的开水,干巴巴的梨花吸足水分立马延展开来,像个活泼女娃子笑的开心灿烂。

    兰花婆子端起热茶就喝,烫到嘴也没有喊,嘴边的甜蔓延开来,成了苦涩的味道。

    那年他千辛万苦考上太医署,熬了二十年成了正六品的吏目,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儿子也到了迎亲的年龄,娶的正是苏家常侍女儿苏越越,也是个医女,仁心仁术。

    洛希瞧着屋檐上的工匠在添瓦,每一片都检查的仔仔细细,对着日头的方向看缝隙,又揣在怀里揉按硬度,生怕惨杂了坏东西进去,“杨家娶的新妇,你也一直放在心头,才让菖蒲调查她的身世如此清楚…”

    兰花婆子面色微变,又恢复了过来,揉了揉手中的那只玉镯子,缓缓说道,“菖蒲心细,学东西很快,举一反三是她的本领。”

    藕花是个怎样的人。

    洛希也很难下清楚的定论。

    “不管怎么说,以后看病都不用花银子了,我算是捡了个便宜,这世道能出个女医可不简单。”洛希笑笑,又饮了一杯茶。

    兰花婆子正欲要为她续上一杯,洛希摆了摆手,门口缓缓来四个轿夫,抬着一顶暖轿落地,走出来的人正是水月,她身着花鸟纹圆领对襟的袄子,淡雅绣知鸟的袄裙,微微蹲了一礼,“请姑娘安好,兰花同好。”

    “这位是?”

    兰花婆子第一次见水月,就被她清雅自高的气质所吸引,相比之下自己一身锦缎貂裘,反而透着铜臭的臭味,不得不自惭愧。

    洛希自然很乐意为两人相互介绍,末尾,不忘道,“水月,今起就是闫楼掌柜。”

    镜花水月,名字也相得益彰。

    那年洛希看见井水中倒映着冰冷的月光,桶下去打散了虚幻,起桶时又恢复了一轮圆月,不由得想起虚假之像,镜花已经存在,还不再来水月,即便世间对女子无情,亦有其挣扎的地方,镜花水月,也曾经短暂的停留过,她既然走了这条路,坚持下去。

    水月的办事能力丝毫不输屑于兰花婆子,她在永安娘子的身边做事,如今再也不是个倔头青,处理人情世故是条条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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