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中医科主任诊室内，李源进来时，赵叶红正在给秦淮茹诊脉，李源笑眯眯叫了声后就在一旁坐下了，赵叶红只抬眼看了下，确定浑身完整的，便没多理会。
“肝火太旺，焦思过甚。开一副苦荞茶回去喝两天，心思还是要放开，不然也是治标不治本。”
赵叶红面色清冷的淡淡说道。
秦淮茹叹息一声，道：“赵主任，您不知道我的难啊，我家就一个男孩子，才十几岁，就下乡去了陕北插队。他打小就没吃过苦，我连袜子都没让他洗过。一下走那么远，还是穷山沟沟里，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说着，居然抹起眼泪来，余光瞥了李源一眼……
李源气笑道：“眼下谁家不插队？我师父家的建国和棒梗差不多大，一样去了陕北下乡，我师父家条件不比你家好的多，也没像你这样咋咋呼呼。老百姓家的孩子都快让你养成纨绔子弟了，还好意思说……就你家孩子金贵？我们李家十几个中专生，都是干部，毕业那会儿还没让插队呢，我一股脑都打发到东北去了。那里冬天严寒零下三四十度，吐口唾沫掉地上都是冰疙瘩，他们还得出去上工。知道为什么吗？”
秦淮茹泪眼巴巴的看他，道：“你说你为什么？秦家庄的人背地里都说你脑袋坏了！”
以她和她的婆婆贾张氏说的最多……
李源呵呵笑道：“老祖宗几百辈子前就说过，玉不琢不成器，一看你们就是扫盲班没好好上，啥也不明白。年纪轻轻，多吃点苦，成长起来才更快些。行了，赶紧回去吧，晚上我回四合院的话就给你扎两针，再喝点苦荞茶就好了。
李源笑眯眯道：“哎呀，您就甭担心了，这不是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在吗？到时候指定想法子让他回来，还给您带回个大胖孙子来……消消气消消气。”
李源还是乐，在赵叶红诊室里，三人如一家人一般聊到中午。
孙达看妻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高兴道：“中午回家吃饭，我买肉去，源子，今儿你可要露一手！”
李源忙关怀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让这人给勾起思子之情了是么？您放心，建国指定好着呢……”
赵叶红甩出一封信来，气的都发抖。
李源摇头道：“千万别，过去一趟两边心里都难受。等大三线建设完，城里形势缓过来劲后估计差不多就能回来了。总之建国的事，你们老两口就别太上心了，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保养好身体。过几年，我指定把他弄回来。”
李源乐的不行，在赵叶红两口子面前他很放松，就跟在家里没什么分别。
至于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他不愿猜，也不想猜，总之不是人该干的事就对了……
说话间，孙达也进来了，看到李源笑道：“好小子，多咱回来的？一年就见两回？”
李源点头应下，然后对孙达道：“师姐小叔子小姑子这笔账回头慢慢算，他们现在出事，很容易让人想到是咱们在打击报复。等风向变了再说，让他们在蹦跶几天。”
李源从解放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圆筒药壶来，道：“这是娥子让我带回来给您二位的西洋参，因为回来的时候得猫着些，不敢带太多东西，就带了这么点，算她的一点心意。”
张冬崖到底身体底子差一些，吃完饭就晕晕乎乎的快睡着了。
孙家又一直在聂家那条线上，七六年后也不用担心清查。
这小子算盘打的李源在四九城都听的清清楚楚：家里虽然恨的咬牙，可只能认啊！
李源笑了笑，道：“师父，这婚看起来是不得不结了，女方家里是当地的地头蛇，大队支书呢。建国那小子机灵，知道找个靠山也好。有了这个岳父，至少他在插队的地方，安全肯定无忧，吃喝肯定不缺。您和孙叔整天担忧的，不就这些吗？”
孙达“啧”了声，商量道：“源子，你说我们有没有必要过去一趟？”
以他们的关系，走一趟并不算太难。
去了军校后再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李怀德这个大脑壳在，李源自然不用担心什么……
李源点点头，道：“没记恨就好。”
孙达摩挲了下下巴，“啧”了声道：“反正不向以前那么亲近了，不过最近又好转了不少。没事，这个人虽然是性情中人，但不是坏人。”
李源笑道：“对那种人别说怕了，多看一眼我都嫌脏。”
李源笑了，还真有这么回事。
起身给赵叶红道过谢后，秦淮茹出了诊室。
李源冷笑道：“等着吧，有他们知道报复俩字怎么写的时候！”
那个时候，宋铤是留下遗书的，王亚梅和儿媳妇李雪梅们都准备上演“宋门女将”，等待男人牺牲后他们去前线扛枪的。
谁能想到，就提醒出来个这？
虽然因为棒梗的原因，秦淮茹又像电视剧里那样变得讨厌起来，但他该记的好还得记。
港岛的生活多少还是有些浮华，隔一段时间到这边来沉淀沉淀，李源觉得他应该很难飘起来迷失自我。
看到赵叶红还是一副气不顺，眼睛发红的样子，就知道刚才给她这个宝贝徒弟诉苦了，孙达笑道：“源子怎么说？”
对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眺望未来并不算困难。
这些往事不能多想，想多了还是会气的心口上面疼……
赵叶红冷笑，李源则哈哈大笑道：“等建国回来，估计您孙子都会喊爷爷了，那会儿谁还顾得上他？”
但张冬崖却知道，自己这个弟子，不是废了，而是再次突飞猛进了……
张冬崖一脸无语，这小子学功夫是为了拿捏银针，这种鬼话居然也信，想到这他突然乐了，道：“宋大个儿，我教了你送来的人，是你欠我的人情，怎么能算老子欠你的二锅头呢？该你宋大个儿请老子！”
李幸笑的阳光灿烂，李思则一脸捣蛋样。
知识青年下乡去接受再教育，支援农村建设，肯定不会是永远的事，早晚都要回来。
宋铤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李源的肩膀，道：“所以说，还是你小子最入老子的眼！忠孝节义都不讲的东西，也配谈革掵？走，跟老子回家继续喝！”
七三年起其实就开始有人能回来了，只要有工作单位开证明接收。
他在港岛报纸上也看到过，老毛子在北面没占到便宜后，居然和光头的人勾搭上了，准备支持他们，重返大陆……
更别说，那还是位老英雄。
张冬崖狐疑的看向自家徒弟，应该又是这位弟子的主意吧。
赵叶红还是气的不行，愤怒道：“那将来呢？将来怎么办？一辈子待在那种地？”
眼下在他眼里，李源就好像是个没学过的功夫的生瓜蛋子一样，呼吸、步法都非常随意，站在那好似不设防一样。
到屋里坐下后，李源见炉子里的火快灭了，就去拿着煤盆子到棚底下端煤，重新生起火来。
宋铤冷笑道：“老毛子欺软怕硬惯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摆出寸步不让，不惜打大战的架势，他们也就心虚了。再加上咱们有国之重器，连火箭也成功了，老毛子怎么敢和一个这样的国家全面开战？他们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居然开始和湾湾那边眉来眼去勾搭起来了。”
为什么不敢结婚？
因为他们都知道，城市内就业岗位太少，容不下太多人吃商品粮，不然他们也不会下乡的下乡，上山的上山。
要不是李源给她展示过能将一把钢勺子捏成一团的本事，她肯定不同意这个弟子跟神经病一样跑港岛去来回折腾。
倒是没说安家落户的事，不过是和一个叫刘枣儿的姑娘闹出了人命……
啧，离的远就是有好处，巴掌扇不到跟前去……
孙达笑过后，知道李源这是在提醒他呢，道：“家里有，够用了。还给多……我一张都不想给！”
孙达不高兴了，赵叶红倒是体谅：“他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师父，那边还有一个年纪大的老红军呢。”
李源歉意道：“今儿中午真不行。”
李源嘿嘿笑道：“让我师父放心，回头我一准想法子把他弄回来。”
李源惭愧道：“那我那三个侄子的军功，估计就更不该领了……”
等李源忙完后，看着张冬崖笑道：“师父，这回气色不错，比三月份时候看起来强多了。”
赵叶红看了眼点点头，算是领了心意，她问李源道：“已经生了吧？上次回来的时候就说已经怀上了。”
李源嘿嘿直乐，赵叶红不乐意道：“吃什么软饭？就凭他那一身本事，还用吃软饭？”
中午三个爷们儿吃的汤面条，就着蒜和二锅头，一人吃了三大碗。
“我们家老六排
张冬崖问宋铤道：“应该打不起来了吧？”
李源：“……”
这些预见，普通家庭想不到，可赵叶红、孙达自然不会想不到，并且也隐晦的多次提醒过孙建国。
孙达气笑道：“他们就是这样对外面宣扬的，出了事，就是我们当官的在报复。”
他是地地道道的儿徒，是徒也是儿。
看着满脸欢笑的一大家子，赵叶红脸上都露出笑容来，孙达更是乐道：“好小子，还是你能整活！这都五个了……不对，秦家庄那边还生了个老六！源子，你这可都六个儿子了！好家伙！你这一辈弟兄八个都是八大金刚了，他们这辈儿多少个了？”
李源抱拳见礼，道了声：“师父！”
李源笑道：“胜利哥也算是基层军官嘛，还不是一样上前线。宋叔，我那三个侄子现在什么情况？他们自己打报告调去东北的事，我至今都没敢跟家里说。”
李源搀扶他上了炕，脱了袄和鞋，盖好被子，又检查了遍炉火后，才和宋铤一起出了门。
李源又从解放包里拿出张照片，一张是全家福，李源抱着老三，娄晓娥抱着老四，娄秀抱着老五，李幸和李思站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