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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两颗心彼此面对的时候无端柔软,化成一种粘稠的、柔腻的、近乎蜂蜜的液体,然后不受控制地滑向一块、融为一团,达到无与伦比的契合,悲喜也一脉相承了,这或许就是爱情。在心灵磁场强大的召引下,身体的靠近与亲密根本是不由自主的。他们拥抱、亲吻,渴求最大程度的肢体接触,由此获得慰藉,是那种由残缺趋向于完好的身与灵的慰藉。

    仙渡神君对爱情的体悟仅限于此了。浇灭的热情,扬散的锦灰,枯萎的春花,却是他对爱情最直观的感受。后来他也再没有奢求过那种东西。

    歌婼,歌婼,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生疏的名字,他怀里抱着的明明是具完全陌生的躯体,为什么,心却沉沦得如此快?

    女人对男人从来都像磁石对铁针具有特别的吸引力,而他一直感到可惜,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非是金属,却是荦荦确确、顽顽固固的一块石头,不被任何事物吸引,固执得别扭。

    他一直否认自己对烨千成做得绝情,毕竟站在敌对的立场,他怎么也挑不出一丝对她温情的理由。他知道在交锋的时候,她总会在某些生死攸关的节骨眼拆解几分杀招,削弱危机,留他生路。

    杀意偏锋,回顾唯君。

    她的手下留情,或者说放水,是她献与他的温情,在绝杀无情的战场上,那温情就像冰面劈开后裂缝间隐约的白莲,颤动着最柔软的花瓣,是隐秘而几不可见的,浪漫。

    他会在心里嘲笑她天真,又感到索然,几番下来,他干脆直接拒绝与她迎战,只为他不想。尽管肃杀战场是彼时他们唯一能够相见的地方。

    玖绫儿问:“表哥与敌方将领烨千成交手了不下百次,至今还未取胜,果真是因为那魔女太过难缠吗?”

    “是。她实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悍。”那是他的回答,如实的。

    这些年来,玖绫儿跟在他身边,从一个战场到下一个战场,他感念她的付出,却没法子忍受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哪怕有时候,她的手不小心挨到了他,他也会条件反射般将手缩回。

    而烨千成跟他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于一个没有结果的人,他早就放下了。就像他归属神族之后,就跟魔族一刀两断,瓜葛尽斩。

    也正是他的这份现实与清醒,为最后神族的赤水大捷埋下了伏笔。也让他在后来对战烨千成的哥哥,魔军中最慧黠的将领时也能波澜不惊。

    许多事情不需要分辨得太明白,能瞒过自己的就瞒过自己吧,就让那些肆意生长,杂乱无章的情绪重重压抑在庄严的厚土之下,任其自行腐烂、消弭,而光照之处,一切始终太平无虞,欢歌笑语。

    而能细腻地感知厚土之下他刻意压抑的每一丝情绪的人已经消失了,连同他的救赎一起,或者说那能照彻他心灵阴暗面、以温柔带来洗礼的阳光永不会再访。

    歌婼说:“神君一向以谨明律己著称,对我做出那种事,又是怎么想的呢?神君你明明,不近女色。”

    “对不起。我会娶你,只要你愿意。当然,做出这种事,我也很抱歉。”他说,手指还在不可自抑地颤抖。

    但歌婼一言不发。随后,他们听见依稀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度铭远只好失魂落魄又仓皇地离开了。

    在他离开蓬莱之前,歌婼曾传信给他:“其实,我对你也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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