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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死寂,没有蛙声争鸣,也无人声嘶吼呐喊,唯有薄薄夜幕下,暗红的血水混着杂物,狼藉地淌出院外。

    “一共一百七十八人。”

    院子里,众人将村民们的尸体摆放整齐,并由赵坚白统计了一下人数。

    阿全抱来一块半人高的木板。

    蔺名远用断剑在木板上刻下:芦洲乡一百七十八村民之墓。

    邹文通端着笔砚,在刻字上慢慢描摹。

    看着刻字被一个一个涂黑。

    赵坚白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气愤道:“全村一百七十八人,姓名不详,生卒不详,生平不详,这岂非连他们活过的痕迹都成了不详了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呀,少爷。”阿全劝道:“穷人本就是无福之人,死后无名也是常有的事儿,谁不如此呢?”

    就连他阿全,死后都不一定有碑。

    “哼!”赵坚白冲他翻了个白眼:“都是如此,就该如此吗?”

    阿全一脸麻木地回答道:“那还不是因为人各有命嘛。”

    “狗屁人各有命!”蔺名远听不下去,驳斥道:“邪魔杀人逍遥法外,穷人死后却连个名字也留不下,这算什么命!”

    赵坚白很是赞同:“没错,穷人的命就不该如此。”

    邹文通也随即道:“邪魔的命,也不该如此!”

    阿全顿时毛骨悚然:“哎哟,我的少爷们呐,你们可千万不要冲动,跑去和邪魔作对啊!那会没命的!!”

    赵坚白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本少爷这么聪明,不会去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阿全更不安了:“那自作聪明的事咱也不兴做啊少爷。”

    赵坚白额头爆出青筋,正要挽袖子揍他,忽然动作一停,耳边似乎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吟唱。

    “奉天道,济孤魂,诸方神尊,救苦善门,荐拔往生,离秽离尘……”

    循着声音来处,四人出了院门往村口走去。

    只见月光下云影缈缈,草木悠荡,路上有淡淡的人影穿梭。夜里的寒气升腾,像给视野敷了一层雾气,有些朦胧,又有些星星点点,万物生光。

    说这村中是鬼的地域,怕也有人信。

    四人害怕得互相搀扶,却都因刚刚那份豪情,而不愿掉头逃跑。

    就在他们驻足原地,左右观望之际。

    “诶,四位恩公也是来为我们送行的吗?”

    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四人僵着脖颈,像锈住的折叠椅,卡卡顿顿地昂起头,朝上看去。

    那是个笑容明媚的少女,穿着一身素色衣裙,飞在半空。

    “姑娘是?”邹文通率先见礼。

    “我是村长的孙女,我叫卢笑笑。”少女一个翻身飘下来,笑眯眯地给四人见礼。

    “方才多谢几位恩公帮我们收殓尸身,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长出脑子,恢复神智呢。”

    邹文通听完连连摆手:“姑娘客气了,你们会掉脑袋,原本就有我们的责任,替你们收殓尸骨,也是该然。”

    少女捂嘴笑道:“恩公讲话文绉绉的,真有意思。”

    说着,她伸手指向路径末端的一片草丛,那里有亮光盈盈,似月璀璨。

    “道长在唤我了,几位恩公可要一同前往?”

    话音落,路上又飘来几个亡魂,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拘什么身份,全都过来一一见礼。

    “小女子卢花……”

    “小人卢山……”

    “小老儿卢亚麻……”

    “小子卢担……”

    “……见过几位恩公。”

    互相见完礼,邹文通温声问道:“诸位何以如此畅快?”

    观形貌,品情志,竟无一不露欢愉。

    “道长在为我们超度哩。”

    “大家可以一起走咯。”

    “来去都是自由风,来也爽快,去也爽快。”

    他们的话混杂着笑声,闹声,又相偕往那亮光处去了。

    赵坚白眼前一亮,一时间仿佛被他们洒脱又满足的态度感染到了,又惊讶于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乡野之民的口中说出。

    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般去想,根本就是一种傲慢,既无理,也无礼。

    总而言之,闻听佳句,欢愉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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