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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来不及在心底浮上喜悦,转而又被一阵铺天盖地而来的自卑与无地自容给掩盖了。

    今时今日的样子,再见到这样的她,实在是太不相配。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见她。

    希望在她的记忆里,自己永远都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曳迩王,喇子墨国的使臣。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自己在元武元年那一年从未带着瓷瓷兰来到魏都。

    就像他一开始所打听到的情报那样,圣懿帝姬因为身体虚弱已经病逝了。

    他宁愿她是真的死了,也不想自己知道她还活着、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帐内看押着其木雄恩的人都恭敬地向皇后行礼。

    婠婠提步向前走了几步,缓慢地开口对其木雄恩说道:

    “《舜典》有云:柔能远迩,优抚近地。我朝天子素来待下宽和,非残暴血腥之君。如今你等虽为战俘,但陛下也从未说过要杀了你们,反而允你们一条活路,让你们归国去继续伺候自己的可汗。你等为何还要生事?”

    其木雄恩痴痴地抬头仰望着她。

    以至于他甚至也没听清婠婠在说什么。

    岁月经年,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可以单独见到她、和她说话的机会了。

    元武元年那一次,他来到魏都,虽然见到了她,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单独地对他说过一句话。

    那时候,她腹中怀着那男人的孩子,一颗心全都扑在她的孩子身上。

    见其木雄恩不说话,婠婠当下也有些烦躁,下意识地上前踱步多走了两步。

    “本宫曾经听闻曳迩王王爵之中的曳迩二字,在你们的胡语中意为武功定边。可是我朝素来奉行柔迩之策,自当更显宽和仁慈,才是长远之——”

    “啊!”

    婠婠没说完的话彻底断在了喉咙里。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其木雄恩竟然忽然从地上爬跳了起来,猛地一下将皇后抱在了自己怀里。

    婠婠受到惊吓,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周遭的士卒们也是一下如遭雷劈,待反应过来之后就连忙上前想要拉开发疯了的其木雄恩。

    但是奈何他抱着皇后抱得实在太紧,他们又不敢随意上前拉扯皇后,一时之间更是为难。

    “圣懿、圣懿……”

    那人伏在婠婠耳边低语,念着她的名字,“晏稷悟,我们来生在一起好不好?”

    待将她在自己怀中按稳,他又想要去亲吻她的唇瓣。

    这一切的变故发生的太快,婠婠头晕目眩,眼泪都被刺激得掉了下来。

    不过他最终也并没有得逞,也尚未来得及触碰到她。

    因为她的丈夫满身裹挟着怒意及时赶了回来。

    用一把利刃插进了他的脊骨之中,迫使他松开手。

    婠婠身子一软,又跌落了另一个让她安心的男人的怀抱中。

    晏珽宗铁青着脸色将婠婠打横抱起,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看清这一次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之后,婠婠喉咙之中似是吐出了一口气,而后整个人彻底瘫软下来,在他怀中昏迷了过去。

    晏珽宗越发心疼,胸腔内翻腾着前所未有的怒意,让他几乎想亲手一片片地片了其木雄恩。

    他岂敢!

    岂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想到这一切的发生,皇帝的面色便越发的难看,吓得周围侍奉的人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抱着婠婠回到中军帐之后,晏珽宗便让婢子们侍奉皇后擦洗身体更换衣裳,又让医官去为皇后熬制安神的汤药来。

    婠婠从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冒犯她。

    今日她一时又气又急,忽然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堵的自己昏过去了,也是可能的。

    然待晏珽宗将婠婠轻轻放在床榻上时,却忽然发觉自己方才托在她臀下的那只手上沾满了血迹。

    是她身下流出来的血。

    已经沾湿了夏日的薄裙。

    “去传医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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