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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郁风满是担心。父亲一个人已经难以从床上坐起来了。他一个人是怎么下的床?又怎么可以走上一段路,独自去上厕所?

    想着想着,忽然间郁风在心里竟然对父亲产生了些埋怨。看样子,父亲完全可以独立行走,起床也并没有什么障碍啊?并非预想中的那么虚弱!那吊水的时候,自己怎么一点力气也不使?完全靠母亲吃力地抱着坐起来,抱着躺下来。母亲多受累啊!父亲怎么一点也不体谅呢?

    其实,郁风并不知道,他心中的那杆天平,一向是偏向母亲的。这会儿他觉得父亲有些不懂事,甚至于怀疑父亲那些痛苦的表情,是不是有些装出来的成份在里面?

    前几天,郁风与安琪就已经商量好了,休息日的白天,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去闹市口摆摆地摊。出去了,就有了挣钱的希望。这个时候,钱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多摆一个地摊,多出去一点时间,就多一份希望。农忙尚未开始,郁风在家里也没多少事可做,便与母亲合计了一下,第二天吃完午饭返回了省城。

    父母亲都参加了农村合作医疗。镇卫生院是定点医院,在这里看病掏不了几个钱。问题是父亲要用的药,镇卫生院没有。去其它医院住院的话,能报销个百分之二三十;不住院的话,就没得报了。

    每隔三天,母亲就得骑着三轮车去一趟县人医找梁医生开方子买药。母亲不识字,但她发现每次买药的时候,几乎都有一个“8”字,要么是80,要么是8元,或是8角。母亲在心里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或许老郁家就要转运了!

    国庆节期间,母亲去买药的时候,梁医生让她节后带父亲来医院检查一下。

    做完检查,梁医生说道:“又出现肝腹水了,赶快让你儿子买人血白蛋白回来吊啊!”

    到了晚上,父亲见母亲一直没有给郁风打电话,说道:“你给风打个电话啊?”

    母亲苦着一张脸,很是忧愁地说道:“风送你回来的时候,把钱都留家里了。他每个月的工资都要去交贷款。上一次给你买药回来,肯定也花了不少的钱。他身上哪会还有钱啊?”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可是这个药不买又不行啊!”

    母亲说道:“你不要给风打电话,不要让他为难。我来想想办法。”父亲沉默了。可是,他心里明白,怎么还会有其他的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下午,郁风正在办公室里忙着,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来的电话,赶紧走出办公室,接通了电话。

    “风啊,我是爸爸哎。”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有些有气无力。

    父亲接着说道:“梁医生说又要买人血白蛋白了,但你妈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怕让你为难。是不是就望船沉了啊?”父亲的声音充满了苍凉与无奈。

    是不是就望船沉了啊?这深深地刺痛了郁风的心。他的心如同跌进了冰窟窿一般,冰凉冰凉!这是父亲的无奈之语,何尝又不是郁风的无奈?同时他又是多么地自责!父亲将话点破,他的心都碎了!

    从此,是不是就望船沉了啊?这句话深深地印刻在了郁风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就会蹦出来,使郁风陷入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这会儿,郁风不能表现出半点的为难,不能表现出星点的消沉。他得给父亲希望,给父亲信心。

    郁风稳了稳,坚定地说道:“这是哪儿的话啊?我们当然要继续治疗。这个药怎么能不买呢?这两天我会把药寄回去的。钱的事情,你和妈不要过多地去担心,我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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