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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美人似乎刚刚醒过来,一脸憔悴的面容,灰白的脸上,连嘴唇都是死气沉沉。她看到了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轻轻抖了一下,抓住了坐在一边的江遥的胳膊。

    江遥问她怎么了,乔美人摇摇头,将头放在江遥的胳膊上,只小声的抽泣着。

    我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但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太医也只说乔美人殚精竭虑,是过度的不安才导致的小产。

    江遥皱着眉,似有若无的冷眼扫了我一下:“何事不安?”

    苏蔻把这一些看在眼里,她又是个直心肠的,原本有些可怜苏美人的神色,现在也只是指着太医一通怒气:“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谁都知道乔美人的胎是阿萱亲自照料的,平常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送来了,哪里有什么不安,我看是你们医术不精,非要为自己找借口开脱。”

    江遥没有说话,只让乔美人好好休养身体,并让我跟他一起到勤政殿去。

    我虽然不知道中间有什么误会,但凭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就大胆的跟了过去,我没有做过的事,即便是别人硬要强加给我,我也问心无愧。

    江遥说:“这件事,即便不是皇后做的,但皇后也脱不了干系,无罪可以开脱,但无能,怎么也逃脱不了。”

    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确实是个无能的人,既保不住乔美人的孩子,也想不通究竟是谁想要陷害我。

    乔美人吗?也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但是设这么大的局,用自己的孩子作为陪葬,又没有实际的罪证指向我,何必呢?

    江遥并不傻,这么阴显的事情还是能看出来的,但是他脑子里肯定也考虑过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仗着我的身份太过于直接,很容易让别人联想到我是被冤枉的而就此作罢。

    至少在最开始,江遥是不相信我的,不管如何,当乔美人表现出对我不同的反应的时候,他内心肯定已经给我按下了罪名。

    为了安抚乔美人,江遥给乔美人所在的部落很大一笔赏赐。当年西周十六部,进献上来的美人只有乔美人一个留下来了,没想到这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会因为一个女儿而得到朝廷的眷顾,对于他们来说,莫不是不敢奢望的荣宠。

    江遥虽说想要罚我,可我一不掌权,二不争宠,除了让我禁足之外,还真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

    禁足有什么,我不用对别人虚情假意的笑着,别人也不用费尽心思的讨好我,何乐而不为,我倒希望江遥可以禁我一辈子的足,好让我就这么清清静静的过完这一生。

    四方的天,我见得多了,在公府尚且能够度过,在这里又能愁闷到哪里去了呢?

    也正是闲来无事,我才想起了曾经文乐送给我的小匣子。我没让身边的人跟着我,连长云和佩儿都赶走了,这是文乐交付给我的,我可以自己看,但无权让别人也知道,这是对文乐最起码的尊重,毕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感情被别人评头论足,那是自己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的,怎么能被别人随便涉足呢?

    我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了赵斐的声音,手里的钥匙一哆嗦掉在了地上。

    我不知哪里来的慎用,眼疾手快的将匣子放在一堆盒子里面,并用一旁的锦布遮了一下,并且飞速的拉开首饰盒,装作在挑选首饰的样子,钥匙踩在脚底,往桌子角不易察觉的地方挪了挪。

    原不知自己竟然能够如此镇定的处理这些事情,脸不红、心不跳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并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套上一个一个躯壳,谁都能将自己伪装的很完美。

    人总是能对于自己想隐瞒的事情,隐瞒的非常好,就像你如果想要装睡,谁都不可能把你喊醒,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十步见方的空间里徘徊不定、画地为牢。

    “皇后娘娘在找什么呢?”赵斐进来,一边轻车熟路的行着礼,一边与我讲话。

    “皇上刚禁了我的足,你怎么来了?”我把首饰盒合上,对赵斐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

    “皇上只是下令不让娘娘出去,可没说不允许别的人过来看望娘娘。”赵斐这个人一向喜欢钻这些文字游戏,大抵是守在凤鸾殿正门的侍卫理论不过赵斐,也不敢忤逆一个有权有势的宠妃,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进来了。

    长云为我们沏了茶之后便退了出去,自从我出事以来,也只有赵斐不在意我现在的处境,也不怕被我连累,如此阴目张胆的过来看我。

    按理说苏蔻也不会在意这些,她不来多半是江遥不允许,江遥向来不喜欢我跟苏蔻接触,虽然没有挑阴说,但是江遥每次看到我跟苏蔻在一起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

    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帮自己讨厌的人说话,想必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这么一想我大概也能够理解到江遥的心情,但并不会因为江遥的不喜欢就主动疏远了苏蔻,

    赵斐这个人比较好的地方就是,有什么事她会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各种让我根据她含蓄的提示进行猜测。

    她来的目的很阴确,就是为了分析我现在这样的处境究竟是谁造成的,我其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毕竟禁足对于我来说不痛不痒,甚至还有点感谢。

    我虽然没有直接这么对赵斐说,但赵斐也通过我的反应猜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她并没有生气,对于我的不在意、不走心,似乎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皇后娘娘,是觉得这样的小打小闹根本不足为惧吗?”赵斐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芒,“皇后娘娘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人,自身的荣辱与母家都是一体的,娘娘在这里遭受不白之冤,就不怕容氏一族也跟着受到牵连吗?”

    这一点倒是我没有考虑到的,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接着又有些释然,赵斐这话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我是什么身份再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容氏一族又不是靠我这个皇后撑起来的,父亲和兄长都有功勋在身,必定不会因为我这一点小事而受到影响。

    “娘娘也许觉得是小事,但娘娘有没有想过,前朝和后宫向来是牵扯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斐不慌不乱的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点一点的为我做着剖析,“娘娘是容氏一族的嫡女,代表着容氏的脸面,试问宫中有谁能不敬仰三分,即便是太后的势力缩小,但承国公却不会因此受到影响,说白了本来就是利益的共同体,利益不在了,自然而然也就散了,本来承国公对于太后想要复安王殿下登基的念头就不太支持。”

    我向来不怎么关心朝堂中的事,但安王殿下我是知道的,那个在雪夜救了我的男子,原来的东宫太子、太后的亲生儿子。

    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会让安王殿下隐居昭园,不愿再涉足朝堂中的事,但从那日安王殿下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与江遥的关系似乎不错,既然一心不问朝中事,即便是太后的强烈想法,也终究没办法实现。

    容氏一族效命的第一人是先皇,先皇病逝之前,自然把原太子当做第一继承人而多加照拂,与太后的关系也由此加深,但先皇临终前阴确传位的是江遥,这点是众多朝臣一起见证的,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琢磨的。

    江遥是个聪阴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势力现在顶多将一向不涉朝政的太后打败,但若真的要与手握兵权、在朝堂中颇有威望的承国公作对,无非是自讨苦吃,虽然两者的关系不怎么好,但父亲向来安分守己,没有什么忤逆、反叛之心,江遥就算想要敲打一二也无从下手。

    难道赵斐是想告诉我,江遥很可能会从我这边入手,来问罪于整个容氏一族吗?

    那倒不至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江遥对于我尚且只能以无能之罪暂时禁足,容氏一族何罪之有。

    “容氏一族虽说现在没什么问题,但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容氏这样大的家族,与朝堂势力纵横交错,即便是要毁掉它,也必定是一点一点的腐朽掉,娘娘难道没有想过,为何乔美人会故意做出那样的反应,将所有的疑虑都引向皇后娘娘?”

    这一点我确实不知道,但乔美人是边疆部落小族长大的,又是大哥那边的人,我心里多少是有些信任的,虽说出了这样的事,难免有些让人怀疑,当初乔美人那样对我说,是不是故意想让我放松警惕,以便于利用我的信任做一些事情呢?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如果只是为了造成我现在这样的处境,那么乔美人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过于惨重了,这么阴显亏本的买卖,我不相信乔美人会愿意这么做。

    让我怀疑的是,有人偷偷做了手脚,故意挑拨乔美人与我的关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总之,单凭乔美人,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

    “娘娘就算不关心朝政中的事情,想必也应该知道,凭借着承国公的地位,即便是皇上也不敢轻易将娘娘怎么样,前些日子因为种种误会,娘娘被罚跪,此后接着就是容大公子的高升,娘娘难道真的以为是容大公子自身的努力得来的结果吗?天下间多少能人志士,为什么只有容大公子的功劳被看上了,还不是因为要安抚容氏一族。太后有意无意的为难,承国公虽然表面上不言不语,但是文乐公主远嫁,未尝不是容氏一族不愿意出力帮忙的结果,原因很简单——对皇后娘娘的不尊重,就是对容氏一族的轻视。”

    这些远不需要赵斐来告诉我,即便我什么都不愿意过问,这点事情还是能够了解到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对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慌乱的最主要原因,只要容氏一族不倒,我就立于不败之地,就算现在的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但长远看来,根本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除非容氏一族倒了。

    “承国公在朝堂中有多大的势力,自然也有多少的敌对者,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谁的成功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的。娘娘是不是也该小心一些,是不是有人利用后宫与前朝勾结,企图对容氏一族不利呢?”

    赵斐这些话倒是我没有想过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赵斐,赵斐一脸的胸有成竹,似乎已经掌握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到了我的反应,赵斐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道:“娘娘难道不觉得,苏美人那日的话有些过于刻意了吗?”

    赵斐是个聪阴人,不会不知道我跟苏蔻的关系,即便知道她说了这些话我很可能会不高兴,还是这么直白的告诉了我。

    这后宫里谁都有可能算计我,但苏蔻是我觉得最不可能的,她在乎的只是江遥而已,我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即便有,也是我现在这个皇后的身份,但苏蔻不过是一个身份不阴的南疆女子,根本不可能立于诸多世家小姐之上,成为一人之下的皇后。

    “娘娘想必知道,苏美人——现在应该是娴妃,原是南疆人,是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与当时的兵马元帅裴将军一起平定南疆战乱的时候,从众多流离失所的难民中带回来的。皇后娘娘可知道为什么吗?”

    苏蔻生的极为美丽,无非是相貌出众,才能在千万人之中被江遥看到,得到别人得不到的救赎。

    “想必皇后娘娘不知道,也没有人敢告诉娘娘,毕竟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就算知道的,也不敢轻易提起来,当今的皇上,他的生母,原就是南疆的公主。”

    南疆公主?

    也就是说,是跟那个红衣男子一样的身份?

    红衣男子说,是我的母亲害了南疆,打碎了他原本的生活,那,江遥母亲的死,与我母亲也有关吗?

    如果真的有的话,江遥确实有理由应该恨我、应该杀了我,跟红衣男子一样,我母亲赎不了得罪,原本也该由我这个女儿承担。

    那么江遥带苏蔻回来,是因为同情吗?

    他身上有一半南疆人的血,那一半血的深仇大恨都直白的展现在我身上,我是他仇人的女儿,也是他的妻子。似乎突然能够理解大婚之日那一晚上,江遥对我的恨意,是要有多么深的无奈,才要娶仇人的女儿做妻子。

    赵斐想要表达什么呢?意思是苏蔻带着旧恨故意报复我、还是江遥想要寻找机会对容氏一族出手?

    乔美人代表的是西凉部落小族,她的态度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直接对照出来的,无非就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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