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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处,我的后背不仅泛起了一阵凉意,赵斐是想提醒我,有人要通过乔美人暗指大哥或者说容氏一族的压迫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此人的用心当真是可怕,子虚乌有的事情一点点累计起来,总会在一个时机爆发出来,让江遥的信任和忍耐分崩瓦解,成为击溃容氏一族的万箭中的一支。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确不得而知,但是母亲已经去世了,若说这样的罪过要连累到容氏一族,那么容氏上下,除了正面接下这个挑战,也再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是苏蔻设下的局,虽说跟她的交流也不是很深入,但直觉上还是倾向于她,苏蔻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有那样的心机,何必跟我搞好关系?有江遥的宠爱,她只需要冷眼看着就是。

    “我知道有很多人不喜欢我,但是,你能保证你说的这些话里,就真的没有掺杂一点私心吗?”

    我微微一笑,眼睛直直的看着赵斐,看着她眼里的惊讶与闪动。

    “皇后娘娘果然是皇后娘娘。”

    赵斐非但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还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对我的态度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对于我的反应却有些惊讶,让我多少有些意外。

    “但是,盲目的信任是会害死人的。”

    我看着赵斐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再继续劝说我,她觉得今天说的内容已经够多了,我需要自己好好整理思考一下,有时候自己想阴白分清楚利害关系,比赵斐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说多少话都管用。

    “臣妾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苏蔻与赵斐无冤无仇,按道理说不会因为个人因素对苏蔻有什么偏见,但为什么那么多人里非要提苏蔻呢?

    赵斐没必要在这里挑拨离间,甚至在各种意义上,赵斐是最维护我的存在,因为她不想当皇后,她只需要在这座宫里体面的活下去即可,我当皇后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王茵,或许她的态度也不会是这样的。

    王茵跟赵斐不同,她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虽然性子冷淡对人的态度都不怎么热络,但也正是这种性格让她得到了江遥的偏爱。

    所有的妃子中,能自由出入江遥的书房的,只有王茵一个人。不仅因为王茵博学多才,对政务都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更因为江遥对她那样独一份的信任。倒不是不信任苏蔻,只是苏蔻从小不学无术,很难让这么一个女孩子能够变成世家的大家闺秀。苏蔻被江遥保护的太好了,不愿意让她沾染尘世的繁杂是非。

    王家又是最支持江遥的氏族,王大人也是与父亲同级的大臣,王老爷子人虽然腐朽了些,但忠贞二字还是绝对担得起的。

    赵斐走后,我将钥匙从地上捡起来,没有了打探匣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的好奇,懒懒的将钥匙放在匣子上,随手推到了一边。

    乔美人为什么对我突然转变了态度了呢?她是想要向江遥表达什么,难道真的想由此来打击大哥吗?

    我太大意了,我竟然认为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可是,若真的不要紧的话,乔美人又何必上演这么一出戏将我拉下水呢?

    如果乔美人是对我误解才会有这样的举动,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企图将我的形象在众人的心目中逐渐恶化呢?如果乔美人是故意的,那就是我自己的原因了,对潜在在身边的威胁和阴谋尚不能分辨,反而自己大摇大摆的涉足其中,分阴是自己将自己送到了别人的刀俎上。

    这些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始终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之道,我不需要别人来为我指点迷津,我现在,谁都不愿意相信。

    不用想也知道,这几天我的状态一定非常不好,但我处于禁足状态,也无所谓调整不调整,只想着禁足的时间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就好了,不与外界接触,也不会被利用,更不会出错了吧。

    长云和佩儿自然看出了我这几日的不对劲,但是谁都没有过问,佩儿一脸的担忧和长云的欲言又止,我统统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视而不见。

    佩儿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我在公府偶尔也有这般低沉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只需要让我独自安静几日便一切都好了,她不会多问,只是担心还是免不了的。

    如果说佩儿是我的感性,那么长云就是我的理智,她这个人做事、思考都不会掺杂过多的感情,正好弥补了我和佩儿不足的地方。

    长云,想来我对长云也是捉摸不定的,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江遥的人,如果真的要说什么对我不尽心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可是当初那件火狐大氅,长云是肯定知情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我没有细数过时间,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禁足的第几天,日子也在百无聊赖中一天一天的飞速流逝,内心的纠结却没有随着时间的平移而减少半分。

    长云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我这种状态,对于我一连串的不正常反应总算是看不下去了,寻了一个机会,将好几次到了嘴边又咽下去的话说了出来。

    “奴婢不知道淑妃娘娘究竟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自从淑妃娘娘走后,娘娘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也要打起精神才是,如此的萎靡不振,着实不太像娘娘平日的作风啊。”

    我没有回答长云的问题,而是带有一些探问的目光看着她,手托着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的平和,我并没有责问她的意思,我只是害怕从她的口中听到我不想听到的回答,让自己付出的信任和情感无法收回,徒增无畏的伤感罢了。

    “呐,长云,那件火狐大氅,是皇上生母的物品,你是知道的吧?”

    长云的脸上毫无波动,似乎早就想到了总有一天我会这么问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轻轻走到了我身边:“那样的火狐大氅,当时进贡了两件,一件给了原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另一件自然赐给了先帝的宠妃、皇上的生母——贵妃娘娘,贵妃过世时穿的就是那件火狐大氅,自然也作为生前的东西一同葬入了陵寝,太后赐给娘娘的,是当年自己得到的那一件。”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本来就知道如果皇上看见我穿那件火狐大氅一定会生气,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故意让江遥看见、故意让我受到惩罚,可是,她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长云跪了下来,倒没有多少懊悔或者愧疚,她似乎有自己的原因,好在我是个闲人,有耐心在这里听她的解释:“奴婢自问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娘娘的事情,但那次的确是意外,奴婢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因此迁怒于皇后娘娘。”

    这话倒是没有任何毛病,如果长云对我不够尽心的话,我现在的处境一定比现在尴尬的多,进宫以来多少安稳闲适都是依靠长云的得力相助才拥有的,我分得清恩怨,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将她以前对我的付出全部抛之脑后。

    但是长云的后半句话十分值得推敲,什么叫做迁怒呢?意思也就是说,原本江遥生气发怒的对象不是我,我只不过受到了牵连。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有一万个不阴白,最大的困惑无非就是这个。

    事已至此,长云也不打算隐瞒,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要对我隐瞒什么,只是我从来对她的事情都没有过问。

    “娘娘也知道,奴婢原来是伺候太妃的,太妃病逝后做了女官,但奴婢原来,是贵妃娘娘的侍女。”

    “这个我知道……”我凭借着自己单薄的印象将这些话都串联起来,却被长云打断。

    “不,不是那个贵妃,本朝的第一位贵妃,是皇上的生母。”说着,长云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只可惜红颜薄命,贵妃娘娘在皇上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皇上被先皇指给了太后教养,奴婢也被遣散到其他宫里。”

    那有什么红颜薄命,不过是有人不想让红颜活了,故意编造出来的说辞而已。

    “所以呢?这与那件火狐大氅有什么关系吗?”

    “贵妃娘娘是自尽的,当着原太子、安王殿下的面,饮下了一杯毒酒,当场就毒发身亡,可怜皇上当时年小,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离开,先帝下令不许外传,对外只说贵妃娘娘是旧疾发作不冶而亡……”

    “皇上一直在太后宫中长大,可是谁又能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呢?可是皇上成长的很好,识大体、懂礼数、辨善恶,连那份柔软都像极了死去的贵妃娘娘,但原太子因为贵妃的死而有了阴影,无心于朝堂政务、一心只想归隐田园,但太子有个强势的母亲,家族的荣耀不允许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他人。”

    说着,长云冷冷一笑,颇是嘲讽:“太后她自作孽,非要置贵妃娘娘于死地,结果赔上了自己的儿子,只是她的儿子还好好活着,贵妃娘娘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奴婢永远都忘不了,当时推开宫殿大门的时候,贵妃娘娘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的模样,以及皇上撕心裂肺的哭喊,原来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但也正因为什么都不留下,活着的人才不能轻易的把这些痛苦都一并遗忘。”

    “太后对于先皇传位于皇上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以为是皇上抢了原本属于她儿子的天下,皇上太过于心慈手软,对太后和安王殿下也过于宽容,但奴婢绝不能允许皇上放松警惕,忘了曾经的痛苦,或许用的方法不对,误伤了皇后娘娘。”

    “即便是你有这个想法,可是火狐大氅在太后手里,你又怎么能事先料定太后会将这件衣服赐给我呢?”

    “太后太蠢了,她本想借由火狐大氅让娘娘彻底被皇上厌恶,由此得到容氏一族的支持,皇上平日里对她的敬重她竟全然不顾,还在做着自己儿子可以登基称帝的春秋大梦。奴婢没有阻止,也是为了提醒皇上,如果继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这么一说,似乎很多行为都能解释的清楚了,安王殿下也在过了除夕夜之后回到了昭园,江遥对待太后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甚至连太后唯一的女儿都有想过远嫁番邦去和亲。

    太后是王氏一族的人,自然对王茵多有照顾,但太后本家已经没落,现在的王氏只是当初王家的分支,可如今的情形,哪里还能挑肥拣瘦的顾忌什么本家不本家的,只要是自己的人,总比别人上位要对自己有用的多。

    我大概能理解太后这种“非我族人、其心必异”的想法,但是自古上位者的基本修养便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太后没有什么过人的才智和谋略,所消耗的无非是王氏一族的势力以及太后这个位置带来的光辉,但即便是皇位,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才能还是会在日积月累中逐渐显现出来,让一群追随者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放弃了继续的效忠。

    太后看不到这一点,她只会把这种让她不开心的局面推卸给别人——觉得是我们容氏一族的不出力导致她女儿的远嫁,觉得是江遥的不断施压导致的她的势力衰退,总之她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别人。

    我的思绪有些乱,摆摆手示意长云下去,长云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看我一脸的疲惫,还是又忍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人可以完全坦坦荡荡的走完这一生,所以有些错误是可以被纠正的,有些愧疚是可以被原谅的,但这天下从来不会出现的一个东西,叫做绝对。

    我被解除禁足的那天,佩儿从外面回来,笑的极为灿烂,她说大哥立了功,骁勇不输当初的父亲,我们容氏一族后继有人了。

    我兴致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四哥,现在容氏一族风头无两,四哥这样的反而能够避过锋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一母同胞的两兄妹差别竟是天翻地覆,五姐姐跟她的母亲一样,一心一意只想更高的地位、权势、荣耀,这些只在外表停留的浮华不过是虚假的梦境,又有什么值得费尽心思的争夺的呢?

    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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