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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得很大, 泼天盖地浇下来。萧暥蒙面的黑布贴着脸颊,呼吸都不畅快。

    大雨中, 火把将熄不熄地暗了下来。

    萧暥趁此机会策马率先抢占了一块高地。

    骑兵冲击以居高临下更为有利, 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一鼓作气冲出去……

    但是在当他看清了对方的人数后,他有点绝望, 冲出去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

    只见十几步之外, 密密麻麻地包围上来近百骑兵,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他们不紧不慢地缩小着包围圈,就像逐渐收拢的拳头,森森的刀阵形成逼人的丛林, 要将他们勒死绞杀在里面。

    “大头领,怎么办?”一个山匪有些稳不住了。

    毕竟他们也就是截个道, 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萧暥拔出猎刀, 抵住那北狄头目的后颈,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再不退下, 宰了他!

    那头领被堵住嘴巴发不出声,只能呜呜呜地直叫, 瞪着眼睛看向萧暥,一个山匪上前刀柄一锤,就把他撂倒了。

    外面的北狄人发出一阵骚乱的嘶吼, 趁着他们队形有点松动,萧暥正想率队冲杀出去。

    就在这时,包围着他们的北狄人忽然安静下来, 并让出了一条路。只见火把的微光下,一个身着皮甲,脸上带着狰狞的铜面的人策马进入阵中,那人的马膘肥体壮,就像那人也比周围其他的北狄人要魁梧。

    萧暥心道不妙,正主来了,敢情这人才是这些北狄人的头儿。

    因为带着铜面,那人的声音听起来醇厚发闷,他说,“带上来。”

    随后就有一个北狄士兵总马上前,后面绳子牵着一个两只手被困住的人。那跑得很快,那人似乎腿脚有毛病,一瘸一拐地跟不上,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被马拖拽着在高低不平的地上翻滚挣扎。

    “李三儿!”一个士兵脱口而出。

    萧暥心中猛地一沉。真是他刚刚派到村里打探的李三!

    马已经停了下来,李三满面泥浆挣扎着抬起头来,血和泥水搅合在一起粘住了他的眼皮,萧暥发现他的眼睛都肿了,脸上都是淤伤,满口是血,不知道舌头还在吗

    “大头领!”“宰了他们!”“在了这群孙子!”几个山匪顿时眼睛都通红了。

    “干他娘的!”“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老子赚了!”“能砍他五六个,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萧暥没说话,他盯着那铜面人,眼中浮现两点寒焰,静静地燃烧。

    他们都已经精疲力尽,硬拼那么多人,必死。

    萧暥明白了那铜面人的意思,“想换人?”

    那铜面人似乎听懂了,点头。

    趴在地上的李三拼命摇头,嘴里含糊地叫道,“杀,杀他们……”

    这北狄头领是他们手中唯一的棋子,就这样送出去换一个小卒?其他的几个山匪士兵都不敢说话了,他们焦急地看向萧暥。

    萧暥不假思索道,“行,换人。”

    雨夜里,那声音清冷中透着寒意。

    铜面人闻言竟一错愕,用一个小卒换一个头领,这是明显吃亏的交换。而且这是他们手中唯一的人质。

    就算是个山匪头领,不是也应该断然拒绝吗?

    他竟然用生疏的中原话道,“你愿意用一个头领换一个士兵?真的?”

    “是。”萧暥道。

    “为什么?”铜面人沉下脸,他记得中原人常说一句话,事出异常必有妖。

    萧暥坦然道,“头领的命是命,小卒的命也是命。在我这里没有区别。”

    铜面人瞳仁微微一竖,诧异中渗着几分森然。

    他嘴角微微一抽,冷笑了一下。这世道,谁讲仁义,谁先死。

    这人如此妇人之仁,是怎么当上头领的?

    同时,萧暥身边的几个山匪士兵一听,顿时被他的话点燃了,皆是激荡不已。

    萧暥看向铜面人,“但是我有个条件。给我一个火把,我好看清楚那是不是我的兄弟。”

    铜面人微一思索,准了。

    毕竟李三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口不能言,都没人样了。要看看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一个火把凌空扔了过来,一个山匪稳稳接住。

    与此同时,那边也点起了好几个火把,一时间亮了很多。

    萧暥看了眼已经昏厥在马背上的北狄头目,道,“我们的人腿脚不便,当先走出三分之一路程,然后我再放你们的人。”

    铜面人想了想,这话也没毛病。

    两方人马之间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李三瘸腿,还是走路,北狄首领靠在马背上,由马驼过来,速度当然比瘸腿的李三跑得快,所以萧暥才要求让李三先走出三分之一路程,他们这边再放马。

    马比人跑得快,他这是担心马驮着北狄头目都到了对方阵中,这李三还没走到一半,被对方反悔射杀了之类。

    那铜面人冷笑,这里他倒又是斤斤计较,算得很精明了。

    他也不想想他们五人已经被团团包围,插翅难飞,再算这些芝麻米粒的小事有意思吗?

    反正最后都是要被拿下的。

    铜面人很爽利道,“行。”

    他说着一摆手,一个北狄士兵就上前解开了拴着李三的绳子,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滚吧!”

    李三跌跌撞撞往萧暥他们的方向跑去。

    萧暥目光沉静似水,就在李三跑到三分之一处时,萧暥下令,“放了那人。”

    一个士兵虽不甘心,照令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那战马就驮着那北狄头目向对方阵中小跑而去。

    唯一的一个人质就这样放跑了。余下来的人都神情凝重。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手中什么棋子也没有,也没有人质,只有硬拼了,或者说是等着被包围吃掉。

    寂静中,萧暥忽然低声道,“准备冲锋。”

    冲锋?

    几个人都是一愕,确定大头领不会搞错了吧?

    北狄人包围地里三层外三层,现在冲过去,不是送死吗?

    只见萧暥抽出一支羽箭,迅速在箭头包上油布,在火把上点燃了。

    另一头,李三已经爬到只剩下几步的距离了,驮着北狄头目的马也即将抵达对方的阵中。

    就在双方都盯着人质交换的关键时候,一支箭带着火苗离弦而出划过黑夜,像一道飞焰,稳准地钉在了那战马的臀部。

    战马猛地吃痛,顿时发狂般往前冲去,北狄士兵根本没料到这么一出,顿时阵脚就乱了,火焰又将马的尾鬃点燃,暴躁的战马在北狄阵中横冲直撞,北狄人的包围圈顿时七零八落。

    机不可失。

    “冲出去!”萧暥一骑当先冲下了高地。

    其他的几个山匪猛然醒过神来,赶紧跟着他蜂拥冲下。

    那铜面人愕然,竟能如此奸诈!

    他察觉到上当,怒不可遏,弯弓就要一箭射死李三。

    就在这时,空中一道银光飞旋而来,他猝不及防被锵地一声刮过铜面,在那猎刀在弓弦上绞了绞,一张弓就废了。

    那铜面人摸了摸面具上的刮痕,双眼浸透出无尽的杀意。

    萧暥这边刚一把将地上的李三拽上马背。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寒风带着雨气席卷而来。

    冷雨中锋利的弯刀挟风雷之势劈向他,萧暥的猎刀刚才已掷出,千钧一发之际,他在马上翩然一转,堪堪避过刀风,同时手指一弹,腰间柔剑呛然而出,化作银光千丈缠住森寒的弯刀。

    铜面人被逼一撤,怒意尤盛,隔着那森冷的面具,萧暥都能感到那冲天的杀气。

    但此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他越是愤怒,下手却越是深沉冷静,且招招致命。

    萧暥此时早就力竭,仗着轻盈的身法和超群的马术与那铜面人周旋。

    在摧金断骨的刀锋下,只见他的身躯矫捷柔韧,如穿越在狂风暴雨间的雨燕,轻灵、犀利。

    他一剑挑落一个北狄士兵后,反手一剑,如银链缠住那铜面人劈来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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