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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带上来的嫌疑人有两位, 竟是苗氏、葛氏婆媳。

    马随自然熟知自己的邻居,震惊之余又十分不解:“怎会是她们?”

    “对啊,怎么是她们?莫非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她们也是来作证的, 凶手还在后头没押上来?”朱氏也十分不解, 甚至有点不信, 她特意伸脖子往外头瞧,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再被押上来。

    朱氏发现尸体的时候,幸亏有苗氏、葛氏婆媳帮着报案, 不然以她当时受惊和被打击的情况肯定支撑不住。再有, 她小姑子被马随深夜殴打,险些致死,当时也是多亏了苗氏、葛氏婆媳帮忙报案。

    苗氏、葛氏二人在进公堂之前, 还以为衙役请她们来作证人。当她们听马随和朱氏二人质疑之后,方知她们竟被怀疑是凶手。

    婆媳俩立刻惊,高声哭了起来,跪地喊冤。

    周老判官“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然后蹙眉揉着太阳穴。

    堂下所有受审的人被镇住,安静地望向周老判官, 等候他发话。

    “吵,太吵了。”周老判官叹口气, 眼睛无奈地望着棚顶的方向, 那一副无语表情好像在说‘我一把年纪了, 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你们这般折磨’。

    “快结束了。”苏园道。

    周老判官勾勾手,招呼苏园过来,低声嘱咐她一句。苏园愣了下,还是点了头。周老判官一笑, 这才打发苏园继续。

    趁着苏园向证人发问的时候,周老判官用两团棉花堵住了耳朵,继续慢悠悠地喝茶。

    “可是你们婆媳二人打发了一名七八岁孩童,告知马随他妻子挨了陌生男子的打?”苏园质问苗氏、葛氏婆媳。

    苗氏和葛氏互看一眼之后,苗氏率先说话:“什么孩童?民妇们不清楚。”

    “那唐氏遭彭三两打了一巴掌的事,你们婆媳二人也不知情?”苏园再问。

    此时苗氏、葛氏婆媳二人的眼睛都盯着地面,摇了摇头,都恭敬地对苏园表示她们并不知情。

    “那日彭三两是在红线巷打的唐氏,他说

    过他当时观察过巷内无人后,才对唐氏出手。所以那当时能目击到这一幕的人,只可能是你们红线巷的住户。

    各家都有院子围墙。那孩子并不是巷中住户。那即便他在某一家做客,因围墙阻挡却也不太可能看得见院外的情况。马随并不认识这孩子,那这孩子认识马随的可能就更低了。

    马随在还未归家之际,就被这孩子告知,他妻子受人殴打。那这孩子是如何知道唐氏的夫君就是马随?”

    苏园这一番推敲之言说下来,马随、朱氏等人都恍然悟。的确如此,那孩子既然不认识马随,又怎么会知道唐氏是马随的妻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孩子受人唆使,故意去说那种话。家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原来竟是这般算计!

    苗氏、葛氏在听过这番话后,把头低得更甚,身体不似之前那样自然放松,看起来绷得更紧。

    但二人因头低得太低,掩藏了表情,倒是看不见她们此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苏园瞧她们二人如此谨小慎微,只觉得好笑,倒没去强迫她们抬头。

    “这孩子总会找到的,你们说一个年纪充其量不过八岁的孩子,能扛得住开封府的刑么?”苏园故意如此问。

    在场人皆摇头,还扛刑?那么点的孩子,只怕一进开封府,便会被这公堂的肃穆威仪吓得尿裤子。纵然是成年人,瞧见公堂上那三口要人命的铡刀,都不禁吓得想哭。

    苏园见到苗氏葛氏婆媳没有说话的意思。似乎她们不接话,嫌疑就不在她们身上了。

    “我给你们机会自首,坦白可从宽判决,错过了这一次,”苏园看向开封府那口狗头铡,“它便又要磨刀了。”

    葛氏紧张地不行,她看向苗氏,反被苗氏狠狠瞪了一眼。

    苗氏磕头呼:“人,我们冤枉啊,这事儿跟我们婆媳没关系,那孩童我们更不知道是谁。”

    苏园禁不住有了跟周老判官同款的眼神,无语地看着棚顶叹气。她今天想早点下班早吃饭都不行。

    苏园便命衙役去红线

    巷排查询问,“便以苗氏葛氏为主,问住户们可见过有陌生的七八岁孩子与她们婆媳有过来往。我就不信红线巷那么多人,没一人目击过。”

    苗氏、葛氏都缩紧肩膀,保持虔诚跪地的姿势,二人的脸都快贴到地面上了,的确叫人看不见她们的表情。但苏园仍然能从她们身体肌肉表现的状态看出,她们二人紧张到极致了。

    待衙役领命离开,不消片刻工夫,苗氏葛氏婆媳二人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时间越久冷汗越多,以至于领口的衣襟处都有些濡湿。

    “便说说为何此案你二人嫌疑最。这孩童一事,显然出于算计。那为何会有这样的算计?这人必然十分了解马随和唐氏夫妻不睦的情况,知晓仅凭孩子一言,马随便会暴怒殴打唐氏。而了解这一情况的人,只可能是马随唐氏身边的亲近之人。再加上目击到彭三两掌掴唐氏的人,只可能是巷里的住户。范围最终就限制在了你们几名邻居身上。

    在马随殴打唐氏之际,你们婆媳匆忙报官,乍看这的确像是热心肠的好作为。但有了之前所述那些情况下,你二人的作为,看起来倒是更像在进行下一步的算计。故意报官,目的就是为了将事情闹,让家都知道马随在殴打唐氏。如此唐氏受殴之后身亡,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凶手就只有马随了。”

    葛氏听到苏园的这些话后,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苗氏恰在这时呼:“冤枉啊!民妇和儿媳真真只有好心帮衬之意,因听了唐氏的惨叫,才去报官。”

    “竟是你们害死了我妻子?”马随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情况了,原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她立马理直气壮,指责苗氏葛氏婆媳。

    苏园转眸,冷冷看向马随。

    马随惊了一跳,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没被允许的情况下乱说话了。他赶紧扇了自己一巴掌,向苏园求饶,请求谅他这次是初犯,饶过他张嘴三十的惩罚。

    苏园没理会马随的求饶,质问他:“这可是你第一次殴打唐氏?”

    马随愣住,支支吾

    吾。

    “不是!”朱氏道,“以前就打过,怪她是不生蛋的母鸡,但都没这次打得严重。”

    “看得出来,打完人之后还能呼呼睡的人,不像是初犯。”苏园冷笑一声,盯着马随的眼神越发深邃。

    马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位开封府的女官差分明长着一副娇柔乖巧样儿,可这会儿她每说一句话,看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都令他心惊肉跳,莫名地恐慌害怕。

    这感觉就像是他被丢进了猛兽的窝里,纵然他暂时还完好地活着,但早已被虎视眈眈地盯着,注定会落得被撕得血肉分离的悲惨结果。

    马随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突然不敢在掌嘴三十这件事上偷懒了。

    苏园并无动容,只继续问马随:“你以前打唐氏的时候,唐氏可会尖叫求救?”

    “会、会喊几声。”马随应道,然后小声分辩道,“这不过是夫妻间吵架,难免的,别人家也有这情况,小人的友人们多都会在气恼的时候打妻子几下。”

    “你还挺骄傲是吧?”苏园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马随,彷如黑洞一般,要把马随吞没。

    马随慌得立刻磕头认错:“小人知错了,小人以后绝不打妻。”

    “等你还能娶到妻子再说。”

    苏园再不理会马随,转而质问苗氏葛氏婆媳:“可都听见了?他并非第一次打妻,你们是隔墙而住的邻居,难道之前都耳聋了,从未听见过他打唐氏,所以才没报官?只有那晚听见了,故你们婆媳只在那晚直奔开封府报官?”

    苏园替她们说好了理由,苗氏葛氏反倒没话可说。葛氏到底年轻,比不得做婆母的苗氏见多识广,这会儿已经崩溃地哭起来。但因为有苗氏在她身边压着,她也没敢说什么认罪的话。

    其实这种情况下,婆媳二人已经有非常明显的重嫌疑,分开俩人用刑一审,概就能明了了。

    但苏园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晓得周老判官是不喜叫声和鲜血的老可爱,所以还是坚持用温和的手法审问她们。

    心虚的人迟早要崩溃,

    见她们婆媳满身的冷汗便晓得了。

    朱氏稍稍止住哭泣,求问苏园,她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民妇想知道小姑子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会突然窒息?”

    苏园:“瞧她死亡情状,可知她死前并无挣扎。所以我们初步断定她是在喝了加料的药之后,昏睡了过去,在熟睡中被人以软垫遮掩口鼻,窒息而死。”

    朱氏及其丈夫听到这话,又伤心起来,恳请苏园一定要为唐氏伸冤。

    苏园接下来正要问到药的事儿,她问马随:“药可是你熬的?还有她身上的伤,也是你涂得药膏?”

    马随愣住,恍惚地摇了下头。

    “小人赶早就要去码头干活,没得工夫做这些。”

    朱氏及其丈夫闻得此话,俱恨得不行,瞪向马随。

    马随低下头,闪躲不看他们的目光。

    苏园突然抓住葛氏的手,送到鼻子边闻了一下。

    葛氏惊,慌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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