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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晚去哪儿了?是不是和王朝他们一样, 偷偷去看花魁芙蓉了?”

    “去相府了。”白玉堂坦率告知后,问苏园,“找我有事?”

    “是有事想找五爷帮忙, 不过等好久不见五爷人回来, 我就自己去找白福了。”苏园问白玉堂去相府做什么,“替我报仇?”

    白玉堂应承,“算是吧。”

    “我今日刚与相里氏闹了矛盾, 她当晚就出事,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你头上。”

    苏园不担心这次的事,但是担心白玉堂以后如果碰见类似的事, 都这么冲动的话, 会给他自己带来危险。

    “不会。”

    白玉堂声线清冷地回了苏园后,一张孤高冷绝的脸正对着苏园, 样貌虽不落凡俗, 但略显几分疏离。

    苏园忽然觉得没什么话好讲了, 纵然你把话说得跟流水席一样长, 对方却只回你两三个字, 那再好的热情也会被浇凉了。

    苏园告辞一声, 转身要走,被白玉堂拦住了去路。

    “大晚上等我这么久, 就为说这个?”白玉堂话语里有几分怨念, “你都不说你想我。”

    “我想你干嘛?我天天就能见到你啊。”苏园随口回道。

    她随即就看见白玉堂用清冷的目光不满地看着自己。

    苏园这才有点回过味儿来,白玉堂一开始摆冷脸的缘故是因为他没听到他期待中的情话,有意见了。

    白玉堂听到苏园口吻随意, 立刻撤走了他阻拦苏园的手臂,“你走吧。”

    声音里明显听得出有赌气的成份。

    “我若真走了,五爷不得气得一宿睡不着?”苏园心里叹白玉堂幼稚是小孩子, 但手还是拽住白玉堂的衣襟,哄了他一句,“好嘛,我想你了!”

    白玉堂轻哼,“哄我呢?”

    “那你要不要听?”苏园问。

    “凑合听吧。”白玉堂嘴角已经露出难以抑郁的喜悦,但还是板着冷脸。他拉苏园进屋,将一包风雨梅递给了苏园。

    苏园拆包风雨梅的时候,就听白玉堂解释,他其实没她想得那么冲动,此番去相府是为她收拾残局去了。

    “嗯?”苏园在看到风雨梅的同时,发出惊叹声。这倒叫人难确认苏园是因为白玉堂的解释而发出感慨,还是因为风雨梅的特别而惊叹。

    “卖此物的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叟,一月只偶尔出来几次,不好碰上,今日倒巧遇了。”白玉堂更相信苏园是因为吃食而发出惊叹。

    苏园没理再看风雨梅,只问白玉堂:“怎么个收拾残局法?”

    “在相里氏房中的香炉里加了点勾魂草。”

    白玉堂随即跟苏园简单解释了勾魂草的效用。

    勾魂草可激发人发泄心中的压抑,多被大夫用来治疗心病。此药价格十分昂贵,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加之得心病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勾魂草的效用世人鲜少知晓。如今只有几位擅治心病的江湖郎中那里有含勾魂草的秘药,但即便他们有配方,却未必能弄到药。这味药的途径来自苗疆,要找对人才能买到,一株草要二百两银子。

    “给她加这味药有助于治她的心病,对她身子没什么害处。”

    “花了二百两啊!”苏园心疼。

    白玉堂纠正:“是四百两,放了两株。”

    “那我要双倍心疼了。”

    苏园随后放了一颗风雨梅到口中,“嗯嗯”了两声,赞这风雨梅的味道特别,入口丝丝凉凉,是薄荷的清凉味道,之后品到了玫瑰的香味,在咀嚼时蜜渍梅子本身的酸甜味儿也出来了。

    “做这风雨梅的时候,先以玫瑰花瓣包裹梅子,再蜜渍,后添薄荷。”

    白玉堂解释罢了,也取了一颗放在嘴里。他其实不太爱吃这类蜜饯甜食,但他喜欢跟苏园吃同一样食物的感觉。

    苏园等白玉堂吃完嘴里的那颗,主动送了一颗到他嘴边。

    白玉堂怔了下,才张口轻轻咬住了苏园手里的风雨梅。当苏园的指尖轻轻划过他嘴角的时候,只带来了短暂的些许痒意,但由此引发他两颊生出的热度却久久难散去。

    白玉堂敛眸轻咳两声,又灌了半杯凉茶入口。

    苏园很好奇这勾魂草的效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偷偷跑到了相府蹲守。

    因藏身的地方远了点,她瞧不见屋里具体的情况,但听得到屋里头传来相里氏和杜衍的争吵声,接着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丫鬟婆子慌张地往外走,而后请来了杜诜、杜诒兄弟二人帮忙劝和。

    最后以杜衍拂袖而去告终,相里氏兀自在屋里好一顿痛哭。

    “容奴婢说句实话,夫人今早是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夫人怎么能真把这些心里话都讲给了老爷?过犹不及啊!

    夫人昨日已然跟老爷告了那苏姑娘无礼不敬之状了,今早再提,又将人家姑娘狠狠诋毁一通,这倒显得是夫人刻薄,老爷反而不信夫人的话了!”

    老爷可不是普通男人,那可是一国宰相,看人看事颇为透彻 ,很有自己断定。再说老爷早前就跟夫人说过,四公子的亲事谈不成就作罢,他还曾夸过苏姑娘是巾帼,对苏姑娘印象一直不错。

    如今夫人用恶言恶语尽数诋毁人家,岂能不惹老爷厌烦?真不知一向能自持忍耐的夫人,今日怎么会这么冲动。那刁蛮撒泼的劲儿,倒比她们这些下人看起来还粗俗。

    婆子一边在心里纳闷一边好言劝慰相里氏,提醒她别再像之前那样撒脾气了。

    “我凭什么要忍着,这个家就只有我要迁就这个顾及那个,谁曾想过我的感受?我只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让他们知道我有多难。”相里氏缓缓深吸一口气,不住地垂泪,“我忍得太久了。”

    相里氏觉得自己这样发泄一通,心中畅快了不少。但想想后续的事宜,她便头疼,该如何跟杜衍解释?又该怎么面对看过她撒泼模样的两个儿子?

    “娘。”杜诒去而复返,端了一碗压惊汤给相里氏送来。

    相里氏见小儿子不仅没被吓跑,还特意来侍奉自己,欣慰了不少,果然还是小儿子最贴她的心。

    待相里氏饮下压惊汤之后,杜诒小心翼翼得询问相里氏可消气没有。

    “好多了。”相里氏拉住杜诒的手,直夸他是好孩子。

    “娘,苏姑娘并非是您所想的那种人。她有很多女子们都没有的格局,她智勇双全,在开封府破了那么多大案,如今还得了陛下的亲口御封为官,十分厉害。论能耐,是儿子比不过她,也是儿子配不上她。纵然这亲事做不成了,儿子执拗,您也别把气撒在她身上,她何错之有?”杜诒语调温和地跟相里氏解释。

    相里氏从听到杜诒那句‘她有很多女子们都没有的格局’,便忍不住想起苏园在大相国寺讥讽她的话来。

    相里氏心中的火气顿时腾起,烧得猛烈。后面杜诒说的那些话,她几乎都听不进耳了,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怒火已经要冲破她的天灵盖了。

    啪!

    相里氏猛地摔了手里的碗。

    杜诒被吓了一跳,怔愣地看向相里氏。

    相里氏气愤道:“我养你十八年,竟还不如你在外认识几月的姑娘重要。句句都是苏姑娘好,聪明果敢,有格局。就你娘我恶毒,格局小,只会守着后宅这巴掌大的地方管家算账,养儿育女,回头还要被辛苦养大的孩子埋怨!”

    “你给我滚!”相里氏怒红着脸指着门口。

    杜诒惊诧不已,“娘——”

    杜诒从没见过相里氏这样对她发脾气,他打量相里氏的眼神像从没认识过她一般,十分陌生。

    相里氏察觉到杜诒这眼神,更觉得心痛,呵斥杜诒赶紧走。

    等杜诒走后,相里氏便再度崩溃大哭。

    婆子丫鬟们见状,都劝相里氏这又是何苦。话说得这么狠,可是很容易会伤到四公子。四公子一向脾性温和,遇到什么难受的事都搁在心里,以前还能对相里氏讲。如今这般,以后四公子怕是都不敢再跟相里氏亲近了。

    杜衍今日下朝的时候,看见包拯,他张了张口 ,不知道该怎么说。

    包拯一瞧杜衍此状,晓得他是要说昨日苏园和相里氏在大相国寺‘斗嘴’的事。这杜衍主动要跟他谈,可比不谈情况好多了。

    “孩子年少轻狂,心直口快,多有不懂事的地方,还望杜相见谅。”包拯先赔罪道。

    “这你可折煞老夫了,该道歉的是老夫,家中遇事,这两日夫人心情急躁了些。”杜衍这话也是相当于变相道歉了。

    本来昨日杜衍听相里氏讲述她与苏园在大相国寺相遇,说那苏园因拒婚宰相府而有几分倨傲,几番顶撞她,杜衍当时没多想,还真当是苏园年少轻狂,不懂事了。

    后来回过味儿来,他便召来当时陪同下相里氏的下人询问。得知是相里氏计较,反被苏园驳斥,他觉得两厢就打平了,事情闹过就算了。

    谁曾想这今天一早,相里氏还为相国寺的事对他唠叨得不停,甚至以恶言去评说苏园。杜衍反驳了一句这样不好,相里氏情绪反而更坏了,明里暗里讥讽他在向着外人说话。

    杜衍在这时候才明白了,昨日在大相国寺苏园是何等的感受。他很能理解苏园为何会不顾及相里氏的身份,忍不住反驳相里氏。这妇人刁蛮不讲理起来,当真令人恼怒,以前竟从没见过她是这般泼辣。什么宰相夫人的风度就别指望了,幸而她撒泼是在家中,若在外只怕令宰相府丢尽脸面。

    杜衍归家后,听说相里氏早上还对杜诒撒了一顿火,更加生气。令下人对外宣称相里氏生病,半年内都别出门了。

    相里氏在彻底发泄之后,便彻底冷静下来了。她晓得自己把事情闹得有点大,过来给杜衍赔罪,却吃了杜衍的闭门羹。

    “老爷说听了夫人的肺腑之言后,要好生反思这些年对夫人有何不妥之处,以至于令夫人以为了老爷不顾多年夫妻情意,只一门心思向着外人。”婆子代杜衍向相里氏传话道。

    “老爷没错,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去跟老爷说,我会好好跟他赔罪。”

    相里氏等了半晌之后,还是得了杜衍不见自己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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