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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听闻,眉头锁得更紧,我知道他两难,文廷式此次过来定是听到了弹劾他的风声因此过来向皇上讨个安心,但他却无法许诺他什么,就算他的心底里是向着他的,却有苦不能言。

    “马上便要早朝,有什么事朝堂上再说。”皇上思虑一会儿说,一名公公给他穿戴好朝服,我拿起冠帽来亲自为他戴上。

    小德子出去通报了皇上的意思却又折返回来说:“文廷式不肯走,说这会儿定要见到您。”

    皇上有些意外,转身说:“宣吧。”

    文廷式走进来行礼,他还未开口,皇上说:“你如此着急过来,想必是也听到了风声。不必担心,若是迫不得已朕会降你的官职来平息一部分舆论,但那只是个形式罢了,不会将你革职出京。”

    “皇上!”文廷式回下磕了三个头:“臣,着实是为此事而来。”

    他郑重的将头上那顶代表着自己官位的花翎官帽拿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皇上有些诧异他的举动:“你……”

    “臣知想要驱逐臣出京的人并不少,对于此位,臣不曾留恋,今便在皇上面前拿下这顶官帽,不便叫您为难。臣,自请卸下官职。 ”他一语惊人,却又带着几分毅然。

    皇上愣了半晌,对于他此番行为有些不解:“你曾口口声声要助朕推行变法之事,此刻却不请自退了?”

    “皇上, 中国积弊极深,可以说国家此时已经命在旦夕,于臣看来,变则存,不变则亡。就算臣成了一介草民,也这么说。如今臣是众矢之的,当初在甲午之战时我们主和之人便已与李鸿章一行闹得激烈,如今对峙之间,臣便是不向他们妥协才出此下策。 ”

    “他们是想杀鸡儆猴,以弹劾臣来震慑其它支持变法的大臣,让他们为了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变得唯唯诺诺,不敢再发声。变法之路维艰,臣,自请当第一个牺牲品,让他们知道,臣甘愿为变法付出一切,削去官职也在所不惜!他们的所作所为丝毫不能动摇变法的意志。”他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激起我一阵钦佩来。

    皇上更是错愕,迈步过去伏下身子亲自想要扶他起来,他却巍然不动。

    “皇上,臣只希望您能答应臣,无论如何,都要将变法之事进行下去,但是,您切忌不可太过急切。”他恳求道。

    “朕允你,起来说话。”被他的傲骨感动,皇上的言语变得温和。

    “皇上,不必了,您是圣德开明之君,作为您的臣下,让臣的抱负得以施展,君臣能够齐心救国,是臣的莫大荣幸,这是臣最后一次向您行君臣之礼。以后,怕是再没了机会。”须发染上一丝霜雪的老臣在临行前也忍不住眼眶渐红,多年的君臣之谊有时并不亚于兄弟之义。

    他郑重其事的再向他磕了一个头,皇上也是一片黯然之色,却知他意已决,无法挽留。

    看着文廷式站起身来缓缓退下,他想说什么却只剩两字透着心酸的:“保重。”

    我知他是重情重义之人,走了一名他曾无比信任志同道合一同侃谈新法的大臣,他的心底里定然沉闷,我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为他整了整朝服说:“皇上,您该上朝了。”

    “朕究竟还要做多少违心之事,他们那些人才满意。”他抿唇掩饰不住英秀双目间的怒意,转身消失在大殿门口,一群公公跪迎他出门去乾清宫上早朝。

    然而,今日直到日暮之时我都未见他归来,夜色渐渐席卷过来,我心里头隐隐有些担心前朝是否又生变数缠住了他,在东暖阁实在呆不住,便站起身来打算去前殿探探。一名宫女却拿着一盏煤油灯走进来说:“珍主子,您先歇息吧。”

    “你可知皇上去了哪?”我问。她低着头答:“奴婢不知,只是方才外头的公公传来消息说是让您不必等皇上,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我有些奇怪,他平日下朝向来都是回养心殿,就是去了倦勤斋也会差人告知我一声,今日却没了影子。我哪又能睡得安稳,摇了摇头说:“无事,你出去吧,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她犹豫了一会儿,却也不再劝说便行礼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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