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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闲聊了几句,伊藤博文却透着不解,仿佛皇上话语间刻意一提到维新之事便绕了开来。

    “伊藤先生表示,他可以为中国的变法做点事情。 ”最后,在这种怪异气氛下实在不明其意的伊藤博文还是拖翻译人说了这句话。

    皇上的眸子里透着有苦不能言的无奈:“多谢伊藤先生的好意,到时,可以将建议通过总署上报到此。 ”

    他们迅速的结束了这场危机四伏的谈话,皇上不能够说一句自己当真想说的话,苦恼之色却还不能溢于言表,可想而知他的矛盾纠结之意。

    伊藤博文刚刚告辞,外面却又禀报袁世凯前来求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诧异的不禁直起了身子,差一些弄出了声响,背后的汗已沾着衣襟湿透。

    想必皇上的紧张也并不少于我几分,在这个紧要关头怎么袁世凯却也跑了来,我在心里头泛着嘀咕。压根不知慈禧已经回宫并且就在这后头监听的他若是说漏了什么,所有人都得玩完。

    一名身材宽博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蓄着胡子,脸和肚子浑圆,显得比同龄人老成。他仿佛也有些心神不宁,但却还是在皇上面前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来。

    他行礼后寒暄几句便切入了正题:“皇上,变法之事臣是支持的,但以臣之见,应当由老成的大臣出来主持。他们经验丰富,您看,就像是洋务时期张之洞主持创办的汉阳铁厂和湖北织布局都获众人交口称赞。然而现在新进的那帮人,资历太浅,行事又冒进,如何能及得上办事牢靠的旧臣呢。 ”

    我心想,这袁世凯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兴许也是他走运,这番话直指康有为冒进,歪打正着的正舒了慈禧的心。

    然而,此时已经心不在此的皇上却只说:“朕会加以考虑。”

    “你今日便离开京城?”皇上问,袁世凯点头说:“正是,臣是来照例向皇上辞行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知康有为此时是已循着皇上的旨意离京了,还是依旧策划了那场闹剧,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离开京城后的袁世凯便去了天津向荣禄告密。数着日子,就在这两天。

    袁世凯离开之后,我还依旧在愣神,慈禧已然迈步出来,我赶紧低下头去。

    “皇帝,有些事,你当真需要好好想想。”她意思难测喜怒难辨的对他说了这句话后,便在奴仆的搀扶下转身离开,留下怔怔的皇上。

    天色渐晚,然而夜色却并未驱走丝毫的闷热,反而变本加厉。御花园的古树在月色下光泽如华,夜风中摇曳着。一切都如此宁静,就连白日里惨叫着的乌鸦此时都不见了踪迹。我不敢却也不愿去想这番不同寻常的平静是否是等待被撕破的伪装。

    我见到他将奴仆都遣到远处,一人独自坐在亭子中,身影透着些许寂寥,就像是我初次见到他时的模样,透着高处不胜寒的孤冷。天边的云雾笼罩着那轮明月,让它变得模糊不清。

    听到我清晰的脚步声,他并未回头,仿佛独自在思虑着些什么。

    “皇上。”我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

    “珍儿,一切,或许已经将成定局。”他垂下眼帘来,眸子里的最后几许光芒也都逐渐暗淡,仿佛心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血已淌了一半,却还忍着疼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皇上,您不要如此悲观。”我劝慰他说。

    “这不是悲观,而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从亲爸爸今日的神色里,我看出了她的失望。对朕,已经没有苛责,只有失望。”他仿佛嗅到了慈禧此次匆忙赶回紫禁城后的不寻常气息,已然渐渐心如死灰,石桌上的茶已半凉。

    “您有什么打算?”我心忧的问。

    “朕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保全那些爱国志士,至于朕……”

    “保全新法,虽死无憾。”这几个字仿佛需要用尽他毕生的气力,字字笃定却又透着已然无力挽回的绝望。或许早在决然独行变法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唇齿颤动着,对现在的局势,他竟然看得比我更加透彻。仿佛毅然躺在刀口下的勇士,悲壮却又决绝。

    自古冷血的帝王大都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然而他依旧是那个我之所以爱着的载湉。到了这一刻,他仍然顾全情义。为每个人都想好了退路,却唯独忘了保全自己。

    “既然,你已经为他们都想好了保全之策,那么,你答应我好吗?”我生生将未干的泪镶在眼眶却不落下,恳切般的望着他说:“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有一日,你失去了所有,都要好好活着。”

    他的身子一僵,有些犹疑,我努力扯出一个如同往日那般娇俏的笑容来冲散这四周充斥着的浓郁愁思:“对了,你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兑现于我。”

    “我当初教你弹钢琴之时,你曾答应教我古琴。今晚,就教我弹奏那曲枉凝眉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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